“只只,只只醒醒——”

“只只,不要睡過去,不要睡過去——”

“只只,只只——”

熟悉又焦急的聲音穿過一片嘈雜,朦朦朧朧地闖入耳畔,程今白下意識想要回應,可喉嚨很沉,說不出話。

眼皮子也好沉,睜不開來。

頭好疼好疼。

發生什麼事了。

【阿淮……】

“只只,我在。你睜開眼睛,不要睡過去——”

程今白卯足力氣讓眼睛睜開一條縫,視線慢慢聚焦,瞳仁裡倒映出少年熟悉的臉龐。

此刻,他這張好看的臉上盡是狼狽,且寫滿焦急。

程今白一怔。

阿淮……

當意識慢慢回籠,入目一片廢棄工廠的時候,程今白終於想起之前的事情。

10月4日,也就是他們離開雪山的翌日,四人分成兩組在密林中探險。

四人分開後不久,程今白和蘇淮就遭遇了不明人士的襲擊。

由於對方帶著槍支,兩人沒有做出過多反抗,只能先跟著離開。

被帶到廢棄工廠的這段路上,他們才知道綁匪頭目是逃跑的紅姐——

紅姐不知道聽蘇建國說了什麼東西,竟然冒著被抓的風險從國外偷渡回到國內,一路打聽蘇淮訊息並跟蹤,隨後在Y市找機會綁架了蘇淮,順帶綁架了程今白。

兩人被綁到廢棄工廠後,其中一個綁匪欲對程今白圖謀不軌,程今白奮起反擊被電暈在地,不省人事。

再然後便是現在這一幕了。

想起一切的程今白猛地坐了起來,抓著蘇淮上下打量,確認他無礙後鬆了口氣。

“阿淮,他們人去哪裡了?”程今白環顧四周,發現那些綁匪都不見了。

“他們去聯絡那個紅姐了,只留了兩個人看守。只只,我給你把繩子解開,你找機會從後面逃跑。”蘇淮說著,朝程今白伸手,開始解她手腕上的繩索。

程今白這才注意到蘇淮手上和腳上都被鐵鏈鎖了起來。

“那你怎麼辦?”程今白下意識問。

“在他們沒從我嘴裡撬些有用的東西出來之前,我不會死的,別怕。”蘇淮三兩下解開捆住程今白手腕的繩子,伸手撩開她粘在額頭上的碎髮,

“只只,他們應該快要回來了——我們的行李都被丟在之前的那個叢林裡,包括衛星電話。你從後面的小門跑出去立刻朝東走就能看到樹林,進樹林後以你的腳步步測二百三十七步左拐,你就會看到我們被綁走時所在的那個溶洞。”

程今白被蘇淮拉起來往後門的方向推去,當少年的腳步被鎖鏈束縛住不能再往前一步時,她猛然回神——

“阿淮,我們一起走。”

程今白四下看去,拿起一根鐵絲繞起便朝鐵鏈的鎖孔插去。

“沒用的,這些鎖有特殊機關。”蘇淮搖了搖頭,伸手撫了撫程今白的頭髮,眼角盪開一抹淺淺的笑意,

“只只,快跑,別回頭。”

程今白的鼻子驀地一酸,她還想說什麼,但外面已經傳來了腳步聲和談話聲。

“乖乖,快跑,別回頭。”

蘇淮慢慢斂起笑意,深深看了一眼程今白,猛地轉身抄起一根鐵棍轉身朝著正門的方向跑去。

程今白咬緊牙關,扭頭按照蘇淮說的方向跑去。

【阿淮,等我。】

程今白離開後確認那些人沒有找到她,立刻跑遠。

她很慶幸自己穿了運動鞋出門,離遠點後立刻提速朝著樹林方向跑去。

快點,快點再快點呀程今白,還有個人在等你報警救他。

程今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覺得氣都要喘不過來了,滿身的汗浸溼了衣裳,終於看到了樹林。

她仔細數著步數,在轉彎後果然看到了溶洞。

溶洞旁邊站著虞聽和霍歲安,還有一群警察。

虞聽盯著包,一臉焦急地拿手機打電話,不經意抬頭間,看到滿身狼狽的程今白,頓時一愣。

片刻後她掛了電話,一個箭步衝過來猛地抱住程今白——

“程今白,你跑哪裡去了,你嚇死我們了你知道嗎!”

警察們紛紛側頭看來,還有霍歲安。

“等下給你說。警察叔叔,我和另一個同學被綁架了,他們那邊有十個以上的綁匪,全部佩戴手槍,其中兩個佩戴AK47。我不確定他們是否還有其他同夥,但是我的朋友現在有生命危險,求求你們救救他!”

程今白拍了拍虞聽的肩膀,隨後看向警察們。

聽到綁架和槍支,警察的面色立刻嚴肅起來。

他們立刻向上級申請了武裝支援,在特警到來後由程今白帶路。

路上,虞聽和霍歲安聽程今白講了經過,齊齊面色一變。

“對面二十個人,正在準備帶著人質撤離。狙擊手就位了嗎?”負責指揮的警察拿著對講機,看著螢幕問道。

“狙擊手已經就位,是否需要現在射擊目標?”對講機裡傳來一道聲音。

“先保證人質安全。”

“收到。”

“全體就位,準備釋放催淚彈。”警察說完,放下對講機看向程今白和虞聽,“外面不安全,你們在車上等著。”

“好。”

三人不知道等了多久,只聽到槍聲不斷響起。

很快,廢棄工廠裡傳來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響。

“對面投擲一顆手榴彈,我方有人員受傷!請求支援!”

“綁匪正在撤離,我們已經解救到人質。”

“捉住綁匪七人,擊斃五人。我方受傷三人,死亡一人,報告完畢。”

警察紅了眼眶,緩緩捏緊對講機,片刻後啞著聲音道:“去看你們的朋友吧。”

程今白迫不及待地開啟車門,朝著外面看了過去。

廢棄工廠滿目瘡痍,到處都是被炸裂的水泥鋼筋,黢黑的地上流著殷紅的血,還有凌亂的肉體組織。

程今白壓住生理不適,抬頭朝著四方看去,終於看到了那個瘦瘦的身影。

她連忙跑了過去。

少年躺在擔架上,手腳的鎖鏈已經被揭開,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是縱橫交錯的新傷,有的地方已經被打的皮開肉綻,留下殷紅鮮血。

他面色蒼白地躺在擔架上,看上去毫無生機。

跟著擔架上了救護車後,程今白忍不住紅了眼眶,幾經猶豫,伸手輕輕撥開那被血液黏在少年臉上的劉海。

【阿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