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昭得到訊息的時候,手中的筆不穩,墨痕牽扯出一大片,袖口上也沾染了一些痕跡。
趙嬤嬤忙將宣紙收起歸放在原位,從葉昭手中接過狼毫筆,把硯也放的遠遠的。
她使著眼色上通報的人出去,雖然驚心動魄但面上不顯,對著葉昭接上話道:“這聖子也不知到底意欲何為。”
趙嬤嬤看得出來,她家夫人對那個妹妹很是上心。
葉昭面上表情淡淡,語氣卻有著清風般的狠,“總歸是居心不良,挨這一刀也不虧。”
她看著面前有些稍顯凌亂的案臺,心中一陣煩悶。
眼不見為淨。
“備車。”
方才來的人不是裴府的人,她讓小七隨姜寧止一同去西南,又另在她身邊安排了人。
趙嬤嬤掌管著府中的大小事務,不可能每個人頭都能記住,卻少言的沒問葉昭方才通報的人是誰。
葉昭的腳步在前方停住,她心下思索一番,對趙嬤嬤說道:“方才那人是我的人,嬤嬤日後若是有什麼疑問的話,直接和我說。”
趙嬤嬤愣了一番,隨即點頭。
“明白了,夫人。”
話是那麼說,但有些話還是壓在心底。
近來京城頻發事端,若是有個由頭的解決了還好,悄悄都是些沒有話頭的事。
護國將軍就那麼輕描淡寫的死了,無人追究。
還有當下風頭正熱的異域的人。
但願如今的陛下不做不問蒼天問鬼神之事。
戶部。
裴瑾書近來也有些繁忙,年後支出清算又是一大把事,現在還偏偏將國庫裡的東西都掏出來送出去。
裴瑾書面前站著錢佰,臉色十分難看凝重。
錢佰看向他的要是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吊起眉毛壓著氣憤的講道:“陛下也不知如何想的,盡聽那灼衡胡言。”
近來灼衡的確胡言亂語,國庫裡的東西堆積著,出不去,不分不散的。
那聖子一算過後,表高座上的那個人,把東西散出去點,你的子民會感恩你,陛下的福澤會累積。
若是不然,則天下亂之。
這話聽著像是威脅又是大逆不道,偏偏陛下信他說的話。
聖旨一下,各個都忙碌起來。
說得容易,做的人都想著去捅灼衡三刀。
你說有就有,不是你的拿出來不心疼困難。
在裴瑾書看來,這胡言亂語是奏效的,把那些壓了多少年的東西拿出來見見光也好,順便再讓人去盤查,看看這庫裡少了多少東西。
錢佰看來又是一個樣,繞過地方繞過戶部,直抵中央,他是把下面的人都當做吃乾飯的嗎。
裴瑾書看著呈上來的本子,把他與內裡的本子對一下,有多有少。
他把這東西摔在桌上,一聲乾脆的響動,引的錢佰頻頻發望。
他拿起筆懸腕而下,力度似要力透紙背,上面出現的名字像是閻王索命的人。
終了後,他裴瑾書放下筆,看過去不是溫和疏離,全是冷的掉渣的寒意。
他在普陀寺的那五年這盛行了好多枉法之人,關鍵是大部分還都告老還鄉頤養天年。
“這些東西,交給刑部,讓他們掂量著抓,不接的話,直接送到大理寺。”
錢佰上前拿起一看名字,再觀旁邊羅列的數字,冷汗頓時爬滿了全身。
這些錢財是怎麼悄無聲息的經過戶部的手流轉在官衙手中的。
他在戶部的時間不短,他竟然也一無所知。
困擾著裴瑾書的人又冒出來了一個。
一為徐夔。
可是這個名字在裴瑾書這已經畫上的紅痕,早晚要送他去死。
二則是灼衡。
這人太神秘,偏偏他的胡言亂語也都是真的,他對此態度只是他快回異域。
可偏偏這人又和葉雪扯上關係,既然扯上這個關係葉昭也必定會摻手其中。
他又不可能看著葉昭陷入風險。
而正前往西南的姜寧止他也要分出心思看著。
姜寧止不像面上表現出來的那般無害心軟,他總有種預感,姜寧止再從西南迴來後,京城的天又要變上一變。
只是不知道他會用哪種方式。
京城裡純良的也就一個花雲。
葉府。
得知國公府來人的時候,最開心的人變成了馬氏,她要好好的與葉昭商討商討。
馬氏身著雕花錦繡大袍,髮髻上沒什麼複雜的頭飾,只稍稍配了金鳳銜珠釵子,打眼看去都能看出她的憔悴。
看見葉昭的身影出現在門前,忙起身,動作敏捷的走到她身邊,一旁的丫鬟都還沒反應過來。
“昭兒啊……”
葉昭:“……”
葉昭接住她的掌心,帶著她的衣袖,順著力的帶著馬氏一同進入。
她輕聲安慰著馬氏,“夫人,我們進裡面講。”
葉昭進屋內還沒坐下,手就從葉昭那裡抽出來,去拭眼中的淚,馬氏現在沒一點假意,全是真情,“昭兒啊,你也聽了最近京中都在傳什麼。”
“我是想讓阿雪嫁個裴瑾書那樣的人家,”說這話的時候她頓了一下,眼睛看了一眼葉昭,又低下頭吸著氣道,“但是雪兒她遇不到,我也不強求,找一個門當戶對的是個好兒郎的也可以。”
“這突然莫名其妙的冒出來個異域聖子,張口就是毀雪兒名節的話,你父親他,竟然還冷漠的同意。”
說這話的時候馬氏咬著牙擠出來,還狠狠地拍著旁邊桌子。
發出的動靜還不小。
葉昭她很認真的聽著,馬氏也算是護女心切,可是她沒有看到最核心的問題。
灼衡是說了這話,卻不是昭告天下,只要他向陛下開口講道,那皇位上的人又會寫下一封聖旨。
他沒開口大概是極度自負,只要他不想在這裡待著,他就能毫髮無傷的帶著葉雪走。
並且他也會覺得,皇位上那個人做不了他的主。
這也不是葉秋同不同意的問題,他想的是在中謀得更可觀的利益。
葉昭把馬氏的話聽完,她並不去安慰,只是闡述事實,“葉秋那邊我會去斡旋,我現在要去見阿雪,夫人的哭哭啼啼起不到任何作用。”
就只有這三句聽起來沒什麼感情的話,卻讓馬氏有了些支撐。
馬氏閉上眼揮手,“帶她去雪兒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