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

後院的槐樹下,一個俊美少年,左手持一把葫蘆狀琴,抵在脖頸間,右手持琴弓,輕輕拉動著,那悅耳動聽的琴音緩緩彌散開來。

一個藍瞳少女,則是坐在樹下的鞦韆上,呆呆地望著少年,美眸中充滿著驚喜和感動。

這二人正是王熙和阿史那宓。

頓善走後,阿史那宓有些悶悶不樂,到底她不是去鄰居家串門,玩個幾日,而是孤身一人滯留在異國他鄉,身邊唯一的“親人”離開後,這情緒難免有些低落。

王熙為了逗她開心,也讓她早點融入王家,於是將剛剛做出來,準備哄李隆基開心的小提琴。

而阿史那宓心裡也知,王熙是在怕自己不開心,故而才感到非常感動。

一曲畢!

見阿史那宓兀自怔怔望著自己,王熙甚是得意,“宓兒,怎麼樣?我這曲動聽麼?”

阿史那宓一怔,笑著點點頭:“真是動聽,這是什麼樂器,我怎從未見過。”

王熙嘚瑟道:“這可是我親自發明的,你自是沒有見過。”

“是嗎?”

“嗯。”

王熙道:“你想學麼?”

阿史那宓欣喜地點點頭。

王熙一揮手道:“快些過來,我教你。”

“好啊!”

阿史那宓激動地跑了過去。

王熙先是將琴和琴弓交於阿史那宓,然後站在阿史那宓身後,輕輕環抱著她,嘴裡輕輕念道:“這樣拿著放在這裡對.!”

阿史那宓滿面羞紅,斜目瞥了眼王熙,低聲道:“你這是在教我練琴麼?”

王熙嘻嘻道:“也只有教宓兒你,我才會用這方式,要是別人的話,我至少得站到十步開外。”

“才不信你。”

話雖如此,但阿史那宓卻是滿心歡喜,甚至還主動往王熙身上輕輕靠著。

正當這時,只聞一個嬌滴滴聲音,“少郎,奴家也想學。”

王熙哆嗦一下,趕緊放開手,抬頭看去,只見花姐站在院門前,正笑眯眯地看著他,當即哭喪著臉道:“花黛玉,你別鬧好麼。”

阿史那宓也是趕緊往前走得一步,離開王熙的懷抱。

花姐突然抬頭看向那槐樹,幽幽道:“這春日都來了,花怎還未開,姐都想吟詩了。”

“發財!”

王熙一聲叫喊。

王發財立刻出現在門前。

王熙大拇指往後一指,“明兒將這樹砍了。”

說罷,便是拉著阿史那宓道:“宓兒,我去屋裡教你。”

王發財無奈地看著花姐,“你盡給我找事。”

花姐道:“這可是公主吩咐的,少郎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萬一真給生個娃出來,咱自家倒是無所謂,可就怕旁人說小公主的閒話。”

王發財道:“可我見你好像也樂在其中。”

花姐眨了眨眼,沒有做聲,又扭著大臀,徑直也去到屋前,然後趴在窗臺上,又是笑吟吟地望著屋內那對璧人。

在花姐的監視下,王熙也只能是放棄一些小動作,正兒八經地教阿史那宓如何使用這小提琴。

阿史那宓本也對音樂很感興趣,學得也是異常投入,剛學得一些入門技巧,便對這小提琴是愛不釋手,吃過晚飯後,她兀自拿著小提琴在努力練習著,心情也漸漸好轉。

在家休息一日,隔日,他們便去到學院,得讓阿史那宓忙活起來,這樣就不會瞎想,也更容易融入這裡。

關鍵最近學院的事,確實也是特別多,王熙也不能像去年那樣,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因為他們已經跟各大酒樓約定好,將會在他們酒樓上演梁山伯和祝英臺。

幾乎所有人都在加緊排練,好在他們之前在看紅袖與王熙排練時,就已經在跟著練習,如今演起來,也都很在狀態,阿史那宓參與進去,站在一旁學習戲曲的唱腔。

而紅袖則是在一旁監督著。

“老師。”

王熙突然悄默默來到紅袖身旁。

紅袖淡淡道:“什麼事?”

似乎還在生那“有備無患”的氣。

王熙小聲道:“昨日突厥使團剛剛離開,宓兒情緒上有些低落,老師可幫忙注意一些麼。”

紅袖斜目瞧他一眼,讚許道:“看不出你還挺心細的?”

王熙聽罷,頓時惱怒道:“老師說什麼?”

紅袖一怔,唯唯若若道:“我我有說錯嗎?我這可是在誇你啊!”

“看不出?”

王熙氣得是直喘粗氣道:“難道學生之前對老師就不細心嗎?老師這般說,可真是太讓學生傷心了。”

紅袖愣得片刻,才反應過來,嗔怒道:“你到底有完沒完,我可是你的老師。”

說到後面,語氣中甚至還帶著一絲祈求。

老師算什麼,用不了多久,我就是院長,可是比你高一級,到時瞧你怎麼說。王熙又是東張西望,就是不做聲。

這小子吃著碗裡的,還惦記著鍋裡的,真是可惡。

紅袖微微翻了下白眼,是無奈地搖搖頭。

傍晚時分。

令狐寶娣他們個個都是前胸貼後背,有氣無力地出得學院大門,唯獨王熙是神采飛揚,一手拉著阿史那宓,又向令狐寶娣他們招招手,“兄弟們,明兒見。”

大家瞄了眼那兩隻輕輕握住的手,異口同聲道:“滾!”

“滾就滾!”

王熙便拉著阿史那宓上得馬車。

上得馬車,阿史那宓蹙眉道:“為何他們這般對你?”

王熙嘿嘿道:“他們越是這般對我,我越是開心。”

“為何?”

“因為!”

王熙一手輕輕攬著阿史那宓的腰肢,“這說明他們有多嫉妒我娶得宓兒你,你說我能不開心麼。”

“原來是這樣啊!”阿史那宓這才反應過來,輕輕拉開他的手,羞道:“那那往後可得注意一些,別壞了你們的兄弟情。”

“放心,壞不了的,要換成是他們,他們能做的更過分。”

王熙嘻嘻一笑,卻是將阿史那宓摟得更緊一些,又道:“宓兒,你累麼?”

阿史那宓道:“不累!就是有些發音,我還未明白。”

王熙道:“這有何難,回去後,我親自為你補課,以宓兒你的天資,明兒就能拿全院第一。”阿史那宓笑道:“哪有你這說的那般誇張。”

這無名學院更像似一個大家庭,大家都是親如兄弟姐妹,跟草原上有些類似,再加上王熙天天跟他膩在一起,這阿史那宓很快就融入這裡,思鄉之情,也是漸漸淡去。

這日中午,放衙之時。

張說與源乾曜出得皇城,慢悠悠的往東市那邊行去。

“最近幾日洛陽有不少官員上奏彈劾宇文融。”

源乾曜低聲說道。

張說道:“這是在意料之中,那宇文融野心不小,他為求功勞,做事非常激進,此事又事關土地,總會出問題的,不可能一帆風順。”

源乾曜問道:“張相公怎麼看?”

張說道:“這國家才剛剛穩定不久,可不宜再大動干戈,我們還是得給宇文融一些壓力,免得他肆意妄為,釀成大禍。”

源乾曜道:“張相公認為該如何應對?”

張說思索片刻,又問道:“對了,安業署那邊怎麼樣?”

源乾曜道:“倒是未有聽說,這安業署主要是管隱戶,且也不是主動去調查,只要不胡來,應該是出不了什麼亂子。”

張說點點頭,道:“但安業署若做得好,是可以很好的制衡宇文融。”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雖說我不喜歡宇文融的行事方式,但財政方面確實也需要改革,若是我們親自去施壓,可能會弄巧成拙,還是得以大局為重,我們可利用安業署,巧妙的制衡宇文融。”

源乾曜點了點頭。

“嗯?”

張說突然抬頭四顧,“怎麼沒人?”

源乾曜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已經來到東市,但街上幾乎看不到什麼人,不禁也有些慌,“發了什麼?莫不是有大蟲入街?”

“不像!”

張說突然側耳,又往前行去,來到張白手店,只見裡面是人聲鼎沸,連門口都堵滿了人。

往門前立著的牌子一看。

二人頓時反應過來。

原來今日無名學院將在各大酒樓上演梁山伯與祝英臺。

毫不誇張的說,真的是萬人空巷。

要知道給這出戏做宣傳的,是皇帝,是皇后,是各國使臣,是王公貴族,是滿朝文武。

因此大家對這一齣戲的期待,是直接拉滿。

以前說紅樓時,大家也只敢往西市的酒樓擠,但是東市的酒樓,就還是中規中矩,到底來這裡的全都是達官顯貴,但今日可不講這些,張白手店的大門口都是給直接堵死了。

“掌櫃!”

只見一個年輕男子,揪著張淮道:“豈有此理,那邊空出那麼多,為何不讓我們過去?”

張淮委屈道:“郎官勿怪,那邊全都是各家夫人,男女有別,小人是沒有辦法,才將那邊擋起來。”

“各家夫人?”

“是啊!”

“她們也來看戲了。”

“一早就訂了位子。”

張淮嘆道:“沒有辦法,現在誰不想看《梁山伯與祝英臺》。”

話雖如此,但心裡可是樂開花了,這真是空前的盛況,可是比當初的紅樓夢可還要轟動一些,許多貴族夫人們也是顧不得那麼多,就直接派人來訂位子,到底她們的一些姐妹有幸在慈善宴會上看過這一齣戲,說得都是淚眼婆娑。

這弄得許多貴婦們,真是心癢難耐。

後臺。

“各位姐姐,你們待會就站在這裡看,行麼?”

令狐寶娣朝著幾個男兒打扮的小娘子,憨態可掬道。

其中一個小娘子笑道:“寶娣,多虧有你,不然的話,咱可連門都進不了。”

令狐寶娣嘿嘿道:“這可都是小弟應該做的。”

正當這時,只聽得薛均道:“小妹!三妹!這邊,這邊。”

只見薛均帶著兩三個少女入得堂內,與令狐寶娣對了對眼神,心領神會。

這些紈絝,可是不缺手段。

如今各大酒樓的掌櫃全都求著他們來演戲,這臺子兩邊,都留了位子給他們的親朋好友,原本還是有座的,只是今日人太多,只能是站著。

故此許多小娘子都跑去找他們,希望能帶著她們去看戲。

薛均他們這些紈絝,又怎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喲!雀哥兒來了。”

聽得一個小娘子嬌滴滴道。

只見王熙牽著阿史那宓來到後臺,嘻嘻道:“鄭姐姐也來看戲了。”

貴族之間的禮數,反而約束的不是那麼嚴,王熙他們也經常跟一些貴族女子打打馬球。

大家也都是認識的。

“嗯。”

那鄭小娘子點點頭,又瞧了眼阿史那宓道:“這位就是突厥小公主麼?”

“嗯。”

王熙點點頭道:“阿史那宓,小弟的未婚妻。”

又有一個小娘子道:“生得果真是漂亮,難怪雀哥兒上哪都帶著。”

王熙嘿嘿道:“那是。各位姐姐有沒有後悔?”

眾女齊齊啐得一聲,又將阿史那宓拉過來,七嘴八舌地說起王小雀過往的英雄事蹟。

王熙欲哭無淚道:“姐姐們,給小弟留一條活路吧!”

“那得看你往後的表現。”鄭氏道:“我們女人可也想看戲。”

“安排!”

王熙立刻道。

鄭氏立刻向阿史那宓道:“小公主,其實雀哥兒這人重情重義,又是生得俊朗,我就知道有好些個姐妹喜歡雀哥兒!”

王熙馬上道:“必須狠狠安排。”

“咯咯!”

眾女頓時咯咯笑了起來。

阿史那宓也沒有忍著,跟著她們一塊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