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來到後堂,就被衝上來的陶莫,緊緊抓住胳膊,激動地說道:“少郎可真是神機妙算,小老兒佩服的五服投地。往後少郎讓我往西,小老兒是決計不會往東.。”

裡面坐著的皇甫僧念是無語地直搖頭。

“要是讓你去吃屎呢?”

王熙慈祥地看著陶莫,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

“呃。”

那滿臉的諂媚直接僵硬在陶莫臉上,眼神中竟透著一絲猶豫,可見其中毒之深。

這時,身後有人笑吟吟道:“他可真做得出。”

只見李誡滿和王爽勾肩搭揹走了過來。

“開個玩笑!”

王熙瞪了那兩貨一眼,悄悄掙脫開來,輕輕拍了拍陶莫的肩膀,“老陶,你這麼可愛,我怎捨得讓你去吃屎。”

陶莫臉上的諂媚頓時又變得生動起來,歡蹦亂跳,“少郎過獎了,少郎過獎了。這全都是少郎教得好。”

“行了行了,咱們師徒可就別太見外了。”

王熙呵呵一笑,又道:“你先去休息一下,今兒你也挺累的。”

“是是是,多謝少郎關心,小老兒告退。”

陶莫點點頭,他確實也累了,主要是精神上面壓力太大。

等到陶莫離開後,堂內就坐著四大師兄。

皇甫僧念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現在總可以說了吧。”

之前王熙只是自信的表明,這一齣戲一定能夠讓皇帝滿意,但並未說明具體原因。

“嘿嘿.其實很簡單,就是投其所好。”

王熙神色一變,一本正經地胡編亂造:“因為我從姑姑那裡知道,陛下對於音律戲曲是非常有興趣的,另外,陛下尤其是喜歡曹操,我這一齣戲,同時具備這兩點,這就足夠了,其實王爺那邊,就只需要給陛下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便行,那都不是關鍵。

關鍵是陛下能否看到這一齣戲,為此我們就必須將事情鬧大,大到必須陛下親自出面處理,只要陛下看到這一齣戲,那我們就成功了。”

這當然不是王皇后說的,是他知道李隆基就是那梨園祖師爺,這戲曲一定會深得他的喜歡,根據李隆基行事作風來看,他既有冷酷無情的一面,又有至情至性的一面。

如果他是真愛,他就能愛到不行。

所以,整個劇本的終極奧義,就是博得李隆基歡心,什麼文治武功,那都是將李隆基引來的誘餌。

李誡滿一手托腮,好奇道:“既然你明知陛下喜歡曹操,那為何還要將曹操描寫的那般惡毒,這不是誠心讓陛下不開心嗎?”

皇甫僧念點點頭。

“淺了!”

王熙笑道:“小滿,你若這般想,那就淺了。”

李誡滿疑惑地看著王熙,“是麼?”

王熙突然看向皇甫僧念,“僧念,咱就事論事,你認為這出戏,可有惡意抹黑曹操?”

皇甫僧念淡淡道:“曹操殺得無辜之人還少嗎?他乃一代梟雄,又豈會婦人之仁,況且,用善惡來形容這些人,也是極為不合適的。”

“正解。”

王熙打了個響指,“連你都知道這一點,陛下熟讀史書,能不知道嗎?可陛下為何還這般喜歡曹操?為什麼你們就不能認為,也許陛下就欣賞曹操這一點。”

皇甫僧念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王爽困惑道:“可是陛下方才明明就很生氣?”

王熙道:“或許陛下當時聽到你爹他們罵曹操,心裡是有一些生氣,這在情理之中,但是之後陛下應該是故意以此為由,去跟宰相們吵架。”

李誡滿道:“怎說?”

王熙道:“如果皇后姑姑給我的訊息準確,那麼陛下當時肯定就是在思考,該如何保住無名學院,保住這戲曲。所以等到演完,陛下的動作,無論似乎什麼,都是因為這一點,因此我當時是一點也不慌。”

李誡滿道:“可是方才陛下方才臨出門前,還跟老陶說,下一場可不能再這般演曹操了。”

王熙笑道:“曹操是一個梟雄,不是一個壞人,如果咱們專挑壞的演,那陛下當然會不爽,更為關鍵的是,陛下跟宰相們吵了一架,當然希望下回,能看到曹操的正面形象。”

皇甫僧念聽罷,不禁感慨道:“你若為臣,那必是奸臣。”

王熙微微皺眉,似乎下了某種決斷,深吸一口氣,放下豪言:“我不要當奸臣,我要當寵臣。”

此話一出,三人皆是驚詫地看著王熙。

皇甫僧念道:“雀哥兒,你不是在說笑吧?”

王熙神情嚴肅道:“當然不是,我再三考慮過,無論我做再多的事,我皇后姑姑都很難博得陛下的歡心,這幾乎是一個無解的局,唯一的辦法就是我頂上。”

王爽驚呼道:“雀哥兒,你要去給陛下當男寵?”

李誡滿拉著王熙的手,眼淚婆娑,“雀哥兒,我是捨不得你的。”

“滾。”

王熙罵得一聲,“誰說我要去當男寵,我是要當寵臣,就好像姜大夫那樣,成為陛下的知己,正所謂,千女易得,知己難求。唯有如此,才可對抗那武婕妤。”

皇甫僧念怎麼也沒有想到,王熙會想出這麼一招,這真的是石破天驚,再給他來一百回,他也想不到,可仔細一想,又覺得此計好像真是唯一的解法,問道:“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幹。”

“當然是大大幹,猛猛幹。”王熙笑道。

李誡滿道:“猛猛幹?”

“就是擴招。如今這條路已經全部打通,咱們可以毫無顧忌的擴招,多弄一些歌妓來,我們就能排演更多的戲曲,來博得陛下的歡心。”

李誡滿道:“弄多少?”

王熙不確定道:“五十?一百?”

“雀哥兒!”

李誡滿當即撲過去,嬌滴滴地喊得一聲。這回發達了呀!

“滾一邊去!”

王熙是連推帶踢,才將這胖子給弄開。

“既然如此,那俺們還要培養爹嗎?”王爽問道。

王熙立刻道:“當然是要的,這也是至關重要的,若是咱爹都沒權力,那我一個人也是獨木難支,此二者是相輔相成的,缺一不可。”

上回他本想幫李嶠進入禮部,結果武信卻也跟著升官,甚至還強過李嶠,這令王熙非常不爽,自己做的局,敵人竟然還佔得先機。

也就在那時候,王熙漸漸意識到,無論自己怎麼去幫皇后姑姑,也是很難扭轉李隆基對那武婕妤的感情,再加上他王皇后姑姑年紀大了,雖然是風韻猶存,但可惜遇人不淑,那李隆基不是李治,就不愛御姐和熟婦,專愛蘿莉,這越往後就越吃虧。

最終王家的下場,可能還是死路一條。

這幾乎就是一個死局。

這就是為什麼,在這幾番較量中,武家始終掌控主動權。

王熙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他是來享福的,可不是受死的,然而,培養王守一成才,也是需要時日的,畢竟王守一閒賦多年,要重新奮鬥,亦非易事,王熙思來想去,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自己先頂上。

愛情方面競爭不過,就只能另闢蹊徑,從知己方面去著手。

從這一點來說,這場大戲的真正的主角,其實是王熙自己,而不是李嶠他們,他們都只是障眼法罷了。

王守一今日並未到場,但是待在家裡的他,內心比在場的李嶠還要煎熬,整個上午都是坐立不安,在院內來回踱步,嘴裡唸叨著王熙這個臭小子怎麼還不回來,不知道老子在家等訊息麼。

然而,他等來的不是王熙,而是李嶠。

“開山。”

王守一立刻走了過去,“怎麼樣?”

李嶠是用充滿疑惑地語氣道:“很很順利。”

王守一先是面色一喜,可見李嶠神情有異,不禁又問道:“既然很順利,那你為何還這般不開心?”

“哎。”

李嶠嘆了口氣,“就是太過順利,所以我怕其中會不會另有隱情。”

“什麼意思?”王守一一頭霧水。

李嶠將之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王守一。

王守一聽罷,道:“這沒什麼不妥啊!”

李嶠道:“你不在場,不知當時的氣氛,我懷疑陛下是因為跟張相公他們爭吵,故而意氣用事。我現在可不敢當真,萬一到時陛下反悔,可如何是好。”

“這倒也是。”王守一稍稍點頭,又道:“那你去問問姜大夫,他或許知道陛下是怎麼想的。”

李嶠點點頭道:“我方才就想跟姜大夫請教,可是姜大夫是陛下一塊走的,明兒我再去找他問問清楚。”

而那邊武信同樣也如王守一一樣,在國子監焦急的等待著。

但是他等來的卻是噩耗。

武信震驚道:“那生動教學法當真那般厲害?”

“非也!非也!”

蔣彥博擺擺手,道:“平心而論,演得是真不錯,故事也編得精彩,但是絕沒有嗣濮王說得那般玄乎,要真以教育而論,那就什麼也不是,更別說什麼文治武功。

要怪就怪二張相公,他們非得跟陛下去爭論曹操的人品,氣得陛下就直接支援嗣璞王。可真是急死老夫了。”

“曹曹操的人品?”武信徹底懵圈了。

蔣彥博立刻將其中過程,如實告知。

武信聽得是目瞪口呆,他是想過各種結果的,其中也包括失敗,但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曹操壞了自己的大計。

這.。

差點一口老血噴出。

武信直接崩潰。

這尼瑪輸得可真是太冤枉了呀!

關鍵他也不能去找曹操算賬啊!當天下午,姜皎突然來到李嶠家裡。

見到姜皎時,李嶠是又驚又怕,他本打算明兒一早就去找姜皎,哪知姜皎卻主動找上門來,到底是好訊息,還是壞訊息。

“姜大夫,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嶠是一臉焦慮地問道。

姜皎呵呵道:“看來王爺對自己也沒有信心啊!”

“本王.!”

李嶠尷尬一笑。

姜皎哈哈一笑,又是低聲道:“你這回可真是走了大運啊!陛下非常喜愛那生動教學法,臨出門,都還跟我唱了一段,回到宮裡,又與我討論戲曲中的音律,有哪些不足,又有哪些精彩之處。

所以啊,依我之見,陛下當時其實是在借你,來保護這生動教學法。”

這可真是李嶠萬萬沒有想到的,因為當時李隆基龍顏大怒,不禁張大嘴巴,“姜大夫,此話噹噹真?”

“千真萬確。”

姜皎道:“保險起見,我還故意勸說陛下,莫要意氣用事,哪知陛下卻想到,你會不會也是這麼想的,故才命我過來一趟,告知你一聲,一定要給予無名學院支援。”

李嶠人都傻了。

感情我才是那個藉口啊!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