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淮的語氣,不是那種漫天要價就地還錢,而是態度非常明確,如果王熙堅持自己的條件,那就沒得談。

王熙自然也不會妥協,他可不是真的缺錢,而且這也還是第一家店。

可也不得不承認,這令王熙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沮喪。

因為他沒有想過自己會失敗。

而導致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起點那群寫穿越文的蠢貨。

因為他是編劇出身,當然也看過不少網文,眾所周知,蒸餾酒乃是穿越文的一大利器。

所以王熙真的以為自己會像穿越小說中寫的那般,當酒從罈子裡面倒出來的那一刻起,這老張就如獲至寶,抱著他的大腿,哭著求著合作,並且願意給他百分之九十的股份,而他彰顯逼格,只要個百分之四十九,感動的對方又是獻妻獻女。

事實證明,誰要是看他們的書去穿越,真是必死無疑。

人家張淮只是稍稍動心,對於王熙的條件,那拒絕的是非常乾脆,就別說如獲至寶,連這酒是否能夠大賣,張淮都表示懷疑。

可見古往今來都一樣,商人對於新產品的出現,永遠都是抱有質疑的態度,畢竟是沒有經歷過市場的檢驗。

出得門來,在外門擺poss的皇甫僧念問道:“怎麼樣?”

王熙鬱悶地搖搖頭。

皇甫僧念淡淡道:“來這裡賣酒就已經夠丟人了,結果還被人拒絕了。”

王熙不爽道:“你這廝不幫忙就算了,難道連說一些漲志氣的話,都覺得費勁嗎?”

皇甫僧念道:“回去讀書?”

還在茫茫醉酒狀態的王爽嚇得一震,“那就還是喪氣點好。”

讀書?

這輩子都不可能讀書。

忽聽得一聲喊,“雀哥兒,小滿。”

幾人偏頭一看,只見兩個年紀和他們差不多大的少年衝著他們這邊跑來,還興奮的招著手。

“是孤兒他們。”李誡滿道。

跑在前面的少年名叫崔孤兒,出身博陵崔氏,是唐朝大宰相崔仁師一脈,他爺爺崔滌目前擔任秘書監,與李隆基關係非常要好,也是在李隆基還未發跡之前,就與其相識。

崔孤兒身後那小子名叫薛均,其父薛茂宗目前在十六衛擔任將軍,屬於將門之後。

其實上回崔孤兒也都參與了,但由於他剛上去準備開打,就被護衛給擒住了,所以就沒有開除他,但也好好教育了一番。

“你們兩個怎麼在這裡?”王熙問道。

“今兒學院放假啊。”崔孤兒隨口回答一句,又急急問道:“好些天沒有見到你們了,你們在幹啥?”

王爽捧著酒罈子道:“我們在賣酒。”

“賣酒?”

薛均睜大眼睛。

李誡滿挺著大肚子,嘿嘿道:“我們老師讓我們出來賣酒。”

崔孤兒更是摸不著頭腦,“這是懲罰嗎?”

薛均哼道:“這要是懲罰,老子就天天犯錯。”

李誡滿道:“當然不是,這可是老師佈置給咱們的課業,我們不但賣酒,還得學著釀酒、品酒。”

崔孤兒驚呼道:“啥?你們上課就是釀酒、賣酒、品酒?”

李誡滿點頭道:“對啊!”

崔孤兒一拍大腿,“你們幾個也不講義氣了,將我們扔在國子監受苦,自己就去逍遙自在。”

王熙趕緊解釋道:“孤兒,你別聽他瞎說,其實我們也很累的。”

說著,他指著王爽道:“你看爽哥,抱著酒罈子到處跑,受盡白眼,還賣不出去,真是吃力不討好。”王爽捧著酒罈子,樂呵呵地直點頭道:“是的,是的,俺很累,俺真的很累。”

崔孤兒一看喝得紅光滿面,還打著酒嗝,哪裡肯信,這跟放假的他們有何區別,道:“那我來幫你。”

王爽緊緊抱著酒罈子,側過身去,生怕這廝來搶。

正當這時,只聽樓梯間傳來一個笑聲,“呵呵,孤兒,你跟他們幾個這麼熟,還不知道他們是何德行麼,我看這酒啊,定是他們偷來的。”

幾人偏頭看去,只見三個年長的男子從樓上下來。

這三人他們都認識,全就是國子監的學長,楊湛、許道玄和岑文治。

他們三人也是上回國子監鬥毆的幫兇之一,只不過他們幫的是武崇文,自然也都沒有被開除。

其實他們跟王熙幾人一直都存在矛盾,那就肯定不是因為王武之爭,他們其實也不懂那麼多,主要是因為王熙等人來到國子監後,經常胡作非為,無法無天,最關鍵的是,不鳥他們這些師兄,一點也不懂得尊卑長幼。

“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皇甫僧念眼中閃過一抹復仇的光芒。

他們這一聲嚷嚷,立刻引起周邊顧客的注意。

王爽是最受不了被人冤枉,立刻站出來道:“你們幾個莫要血口噴人,俺們是奉老師之命,將自己釀造的酒拿出來賣,可不是偷來的。”

“什麼?”

楊湛故作驚訝道:“你說你們的老師讓你們拿酒出來賣?”

“正是。”

王爽道。

“哈哈!”

楊湛、許道玄、岑文治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李誡滿怒道:“你們笑甚麼?”

許道玄道:“上回我聽聞你們幾個被國子監開除後,尋不到老師收留你們呢,還當只是謠言,如今看來果真如此啊!”

岑文治也道:“就算如此,你們也不應該自甘墮落,拜一名酒匠為師,往後出門,可千萬別叫我們師兄,我們可丟不起這人。”

“行了,行了。莫與他們爭吵,我們還有事要忙。”

王熙壓低聲音勸阻道。

這跟上回不同,上回是有目的,這回爭贏了也沒卵用,畢竟他們就是來擺爛的。

皇甫僧念卻道:“現在若是走了,那咱們就真成小偷了,這壞了我們名聲。”

李誡滿道:“是呀!咱得跟他們爭個明白。”

爭什麼爭,咱本就不學無術,肯定是用流氓手段,這爭論下去反而容易壞事,萬一驚動國子監的博士們,要去與老陶辯論,那可能會穿幫的。與其如此,就還不如干架,如今這可是咱的優勢專案。

於是王熙向李誡滿等人道:“咱們現在打架可無所謂,國子監可管不住咱們了。”

皇甫僧念嘴角一揚,“好主意。”

這廝看上去溫文爾雅,骨子裡就是不服輸,上回被打得夠嗆,一直想要找回場子。

王熙立刻身子一躍,就準備開幹,哪知這身子都還沒有起飛,就被人從後面給摟了下來。

正是李誡滿。

“打不得!打不得!國子監管不了咱,但咱爹能管,萬一又讓我們另尋老師,那可如何是好。”

李誡滿低聲在王熙耳邊解釋一番後,便將王熙護在身後,衝著楊湛等人嚷嚷道:“你們懂什麼,我們這叫做勤工儉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