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頂部的岩屑突然簌簌墜落，許墨後頸的汗毛猛地豎起。
"退——"他剛喊出半個字，頭頂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足有半人高的碎石塊裹著塵煙砸落，王強的鋼爪本能地護住身側的張博士，卻沒料到右側石壁突然裂開一道縫隙，一塊磨盤大的岩石斜著砸向他右腿。
"咔嚓！"金屬護膝在石堆裡發出扭曲的哀鳴。
王強悶哼一聲，整個人栽倒在碎石堆裡，右腿被壓得幾乎貼在地上。
他咬著牙去推壓在腿上的岩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可那石塊紋絲未動。
"王隊！"張博士的機械守衛"哐當"撞開一塊碎石，試圖用機械臂去撬岩石，卻反被震得齒輪倒轉。
蘇瑤的防輻射服手套擦過石壁上的裂紋，指尖發顫——方才記憶裡的實驗室，似乎也有這樣搖搖欲墜的天花板。
許墨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能聽見王強急促的喘息聲裡帶著血沫的腥甜，能看見蘇瑤攥著他戰術背心的手指因用力而泛青。
空間裡的光流突然沸騰成金色漩渦，系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檢測到生命危機，是否啟動空間重構？"
"是。"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底泛起細碎的銀芒。
碎石堆突然詭異地停滯在半空。
王強感覺壓在腿上的重量瞬間消失，抬頭便見那些本該砸穿他膝蓋的石塊懸浮在頭頂，像被無形的手托住。
許墨額角滲出冷汗，喉結滾動——這是他第一次在未完全掌控的情況下使用空間能力，每一絲重力場的調整都像在鋼絲上跳舞。
"快！"他咬著牙，空間光流在指尖拉出細小的電弧，"張博士，用守衛的切割臂！"
張博士的機械守衛終於反應過來，鋸齒臂"嗡"地彈出，精準切開壓在王強腿上的碎石。
王強借著這股力道滾出石堆，金屬護膝上的凹痕還冒著熱氣。
他抬頭看向許墨，目光裡多了幾分探究——剛才那一幕，絕不是普通倖存者能做到的。
"走。"許墨扯了扯蘇瑤的手腕，聲音發啞。
他能感覺到空間在抗議，光流的溫度幾乎要灼傷意識海，"前面有控制室，張博士說過那裡可能有線索。"
控制室的金屬門鏽蝕得厲害，王強的鋼爪摳住門縫一拽，"吱呀"聲裡揚起半尺厚的灰塵。
張博士的機械守衛率先鑽進去，探照燈掃過牆面——整面牆都是閃爍的電子屏，最中央的終端機雖然蒙著灰，電源燈卻還在微弱地跳動。
"有救了！"張博士撲到終端前，佈滿老繭的手指快速敲擊鍵盤。
可當他輸入最後一串密碼時，螢幕突然彈出紅色警告："許可權不足，需生物驗證。"
實驗室白大褂的幻影在蘇瑤眼前閃過。
她想起幻境裡女研究員的話："實驗體09號的生物特徵與主腦繫結。"喉嚨發緊，她摘下防輻射手套，將手掌按在掃描區。
"滴——"
終端機發出清越的蜂鳴。
全息投影突然在眾人頭頂展開，泛黃的文件標題刺得人眼睛發疼：《伊甸計劃·克隆體培育綱要》。
"透過基因克隆與意識移植，創造可適應核災環境的新人類别範本......"蘇瑤的聲音像被人掐住了喉嚨，"實驗體07號，基因供體：蘇瑤（已故），意識移植完成度92%......"
她踉蹌著後退，後腰撞上冰涼的終端機。
許墨伸手去扶，卻觸到她後背一片冷汗——原來她早就在發抖，只是剛才的堅定掩蓋了所有脆弱。
"這不可能......"她望著全息投影裡自己的基因圖譜，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後頸，那裡有一道極淡的疤痕，"我小時候......後頸被燙傷過......"
"那是移植晶片的創口。"張博士的聲音發顫，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鏡，"克隆體需要神經介面連線主腦，成年後會進行疤痕修復......"
"轟！"
金屬撞擊聲從通道深處傳來。
許墨的腕錶突然震動，戰術地圖上六個紅點正以極快的速度逼近。
他抓起蘇瑤的手腕衝向門口，餘光瞥見王強已經抄起鋼爪，張博士的機械守衛刀刃彈出，在牆上投下猙獰的影子。
"機械守衛！"王強的鋼爪在掌心轉了個圈，"數量六，裝備粒子炮和切割臂——老規矩，我正面扛，小許你帶蘇瑤和老張找掩護！"
第一發粒子炮擦著許墨的肩膀飛過，在牆上燒出焦黑的窟窿。
蘇瑤被他護在身後，能清晰聽見他心跳如擂鼓。
許墨的空間光流突然暴漲，在兩人身周形成半透明的屏障，粒子炮打在上面，濺起細碎的藍光。
"弱點！"張博士的機械守衛被切割臂砍斷一條腿，他躲在控制檯後大喊，"這些守衛是二十年前的型號，能量核心在背部！"
許墨的識海突然被資料流填滿。
系統自動解析著守衛的移動軌跡，在他視網膜上投射出紅色標記——每個守衛後頸的散熱口下，都有一顆幽藍的晶體。
"王隊！"他扯開嗓子，空間屏障因超負荷而出現裂紋，"打後頸第三片甲葉！"
王強的鋼爪帶起風聲。
他避開粒子炮的射擊軌跡，像頭受傷的熊般撞向最近的守衛。
鋼爪精準刺入甲葉縫隙，"咔"地一聲撬飛散熱口，幽藍晶體"噗"地爆出電火花。
"好樣的！"許墨抹了把臉上的血——不知是被碎片擦到還是空間反噬。
他轉頭看向蘇瑤，她正咬著嘴唇幫張博士修理機械守衛，髮梢沾著焦黑的碎屑，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鮮活。
"保護她。"這個念頭突然在他腦海裡炸開。
最後一臺守衛的粒子炮瞄準了蘇瑤的後背，許墨幾乎是本能地撲過去。
空間光流在他體內瘋狂湧動，系統提示音尖銳得刺耳："檢測到宿主生命危機，中級8級突破條件達成——"
暖流從脊椎直衝頭頂。
許墨感覺整個世界突然變慢了，守衛的粒子炮軌跡在他眼裡清晰如線，空間裡的光流凝結成實質的銀環。
他抬手一推，銀環震盪著擴散，守衛的感測器瞬間黑屏。
"空間共振波。"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新技能......"
粒子炮在離蘇瑤半米處偏了方向，轟在牆上炸出個大坑。
許墨抓住機會，抄起地上的斷刃刺進守衛後頸——晶體碎裂的瞬間，整個控制室陷入短暫的黑暗。
"滴滴滴——"
張博士的探測器突然尖叫。
他扒開守衛殘骸，螢幕上顯示著密密麻麻的紅點："黑鴉的部隊，離遺蹟入口只剩三公里！"
許墨擦了擦臉上的血，空間光流終於平息下來。
他看向控制室另一側突然開啟的暗門，門後飄來若有若無的電子音，像是某種古老的程式在啟動。
"王隊，你帶老張去入口布置陷阱。"他扯下一塊布料簡單包紮手臂，"用守衛的能源晶體做觸發式炸彈，拖延他們十分鐘。"
"那你倆？"王強的鋼爪還滴著機油，目光在許墨和蘇瑤之間掃過。
"我們去核心區。"蘇瑤突然開口。
她的眼睛裡還有未乾的淚，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剛才終端提示，核心區的能源球連線著所有克隆體的意識。
我要知道......"她頓了頓，"我要知道，除了編號，我還有沒有別的名字。"
許墨握緊她的手。
空間裡的光流輕輕纏繞著兩人交握的手指，像在回應某種承諾。
王強和張博士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控制室的燈光一盞盞熄滅，只剩下暗門裡透出的幽藍光芒。
最後一道閘門升起時，冷風裹著金屬的腥氣撲面而來。
圓形大廳中央，一顆足有兩人高的能量球懸浮著，表面流轉著銀河般的光帶。
蘇瑤的腳步突然頓住——四周的牆壁上，用鐳射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與編號，最醒目的位置，是"蘇瑤 07號伊甸克隆體"幾個大字。
能量球突然發出嗡鳴。
許墨感覺空間光流在劇烈震顫，像在警告什麼。
蘇瑤鬆開他的手，緩緩走向能量球。
她的倒影映在球體表面，與記憶裡培養艙中的身影重疊——這一次，她沒有後退。
"許墨。"她回頭，眼角的淚痣在藍光裡泛著暖光，"你說過要和我一起找真相。
現在......真相就在這裡。"
許墨走向她，靴跟叩在金屬地面上，聲音清脆得像某種儀式的前奏。
能量球的光芒突然大盛，大廳頂部的巖縫裡，有沙粒開始簌簌墜落——沒有人注意到，能源球的核心深處，一道紅色警報正在悄然閃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