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艇的引擎轟鳴聲中，許墨的戰術手套始終緊攥著蘇瑤的手腕。
他能感覺到那隻手的溫度正在逐漸降低，像塊被潮水浸透的鵝卵石——自遺蹟晶體熄滅後，蘇瑤的指尖就再沒回暖過。
"座標修正，前方三公里塌方！"駕駛員的聲音帶著破音，"原路線被碎石堆堵死了！"
王強猛地扯開防彈衣領口，鋼爪在艙壁上劃出火星："東側山谷能繞！
我三年前探過，那道裂縫勉強能塞下運輸艇！"他的絡腮鬍沾著血漬，是剛才砍機械臂時飛濺的機油混著自己的擦傷。
許墨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空間裡的藍色光流突然開始扭曲——那是系統在解析地形資料。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泛起微光："山谷埋了電磁雷。
黑鴉臨走前留的後手，觸發範圍覆蓋整個航道。"
王強的鋼爪懸在半空："你怎麼知道？"
"空間解析。"許墨扯下通訊器扔給張博士，"把核心資料備份到應急晶片，三秒內完成。"他轉向蘇瑤，拇指輕輕摩挲她手腕的脈搏，"小瑤，等會跟緊我。"
蘇瑤的睫毛顫動兩下，紫金色光紋在她瞳孔裡閃了閃又熄滅。
她望著艙外翻湧的塵霧，聲音像被風吹散的灰燼："媽媽的聲音......還在耳邊。"
運輸艇重重砸在地面。
許墨第一個跳下去，戰術靴碾碎兩片帶輻射的焦葉。
他回頭時，蘇瑤正站在艙門口發怔，衣角被風捲起，露出腰間那截被機械爪劃開的傷口——血已經凝了，卻還在滲著淡紫色的熒光，和遺蹟晶體的顏色一模一樣。
"蘇瑤！"王強的鋼爪突然橫在她面前。
二十米外的廢鐵堆裡，三枚機械蜂的紅瞳同時亮起。
許墨的空間警鈴炸響。
他撲過去時帶起一陣風，將蘇瑤撞進旁邊的水泥管道。
子彈擦著他的左肩飛過，在管壁上熔出個焦黑的洞。
"是黑鴉的狙擊！"張博士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他在三點鐘方向的訊號塔！"
蘇瑤的後腦勺撞在管道內壁，眼前閃過碎片般的記憶：白色實驗室、穿白大褂的女人、懸浮在培養艙裡的紫色晶體......"伊甸"這個詞像根細針扎進她的太陽穴，疼得她蜷起身子。
許墨按住左肩的血洞，溫熱的液體透過戰術服滲進指縫。
他扯開領口檢查傷口——子彈擦著鎖骨過去，沒傷著動脈。
但更讓他心悸的是蘇瑤此刻的狀態：她盯著管道深處，眼神像被抽走了焦距，指尖無意識地摳著管壁，在金屬上留下月牙形的白痕。
"小瑤，看著我。"他捧住她的臉，拇指重重按在她人中上，"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
機械大軍還有十分鐘到，我們必須在那之前......"
"許隊！"王強的吼聲打斷他，"東邊來了二十臺收割者！
張博士說他能重啟遺蹟的守衛系統，但需要蘇瑤的金鑰！"
許墨的牙床咬得發疼。
他解下腰間的戰術腰帶系在蘇瑤腰上，另一端纏緊自己手腕："跟著我，一步都別鬆開。"
張博士貓著腰在廢墟里狂奔，防護鏡上蒙著層灰。
他的左手攥著蘇瑤塞給他的銀色金鑰，右手舉著行動式終端——那是從遺蹟控制檯拆下來的，線路還拖著幾縷焦黑的絕緣皮。
"找到了！"他撲進半埋在土裡的金屬艙，指甲摳住生鏽的艙門縫隙。
門內的紅光突然亮起，把他的臉映得像塊血玉。
終端螢幕瘋狂跳動，資料流裡浮出一行古英語："authorization required：su yao"
張博士的手指在金鑰上按出凹痕。
當紅光掃過金鑰的瞬間，整座廢墟開始震顫。
三臺一人高的機械守衛從碎石下升起，關節處的鏽跡簌簌掉落，眼部的藍光卻亮得刺眼——那是舊時代的戰爭兵器，能源核心還在運轉。
"攻擊模式......啟動。"張博士喘著粗氣按下確認鍵。
最近的一臺守衛突然轉身，鏈鋸臂橫掃過追來的機械犬，金屬碎片濺了他一臉。
許墨拽著蘇瑤衝進一片廢棄工廠時，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他能聽見機械軍團的轟鳴越來越近，像有頭鋼鐵巨獸正碾過大地。
蘇瑤的腳步虛浮，好幾次差點被鋼筋絆倒，全靠他拽著戰術腰帶硬拖。
"許隊！
這邊！"王強的鋼爪在二樓窗戶搖晃，"排水通道入口在下面！"
話音未落，天花板突然坍塌。
許墨本能地將蘇瑤護在身下，碎石砸在他背上，疼得他眼前發黑。
等灰塵散去，黑鴉的重型懸浮機甲正停在廢墟中央，炮口對準他們。
"許墨指揮官。"黑鴉的聲音從機甲擴音器裡傳出，帶著機械特有的蜂鳴，"交出蘇瑤，我可以讓你的人活著離開。"
蘇瑤突然僵住。
她望著機甲座艙裡那個銀色的身影，記憶碎片如潮水湧來："黑鴉......你是媽媽的實驗體之一......編號07......"
許墨的瞳孔收縮。
他能感覺到蘇瑤手腕在發抖，那是她情緒劇烈波動的訊號。
空間裡的光流突然開始沸騰，系統提示音炸響："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徵臨界，中級9級突破條件達成——空間短距傳送已解鎖。"
劇痛從脊椎竄到頭頂。
許墨咬碎了舌尖，腥甜的血漫進喉嚨。
下一秒，他抱著蘇瑤出現在機甲右側，戰術匕首精準捅進能源介面。
"你以為這樣就能......"
"不能，但能讓你動不了。"許墨反手甩出空間屏障，將機甲困在直徑五米的光繭裡。
他扯下蘇瑤脖子上的項鍊——那是遺蹟晶體的碎片，此刻正發出和她傷口一樣的紫光，"黑鴉，你媽媽沒教過你，別隨便威脅別人的逆鱗？"
機甲的炮口無力垂落。
王強的鋼爪已經撕開了艙門，張博士的機械守衛從後方包抄，將殘餘的機械單位撕成廢鐵。
當第一縷月光灑在基地圍牆上時，隊伍終於停下腳步。
蘇瑤掙脫許墨的手，獨自走到陰影裡。
她仰起臉，嘴角掛著抹他從未見過的微笑，眼瞳深處流轉著星子般的光。
"伊甸說......還有最後一個實驗沒有完成。"她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媽媽把它藏在......核冬天前的最後一座實驗室。"
許墨的空間突然發出刺耳鳴叫。
他望著蘇瑤的背影，突然想起遺蹟首領說過的話——"人類意識的奇蹟"。
月光下，她髮梢沾著的紫晶碎屑正在發光，像某種古老的咒語，即將在黎明時分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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