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鉛塊，沉甸甸壓在荒野上。
許墨的反重力摩托碾過扭曲的鋼筋，震得他後腰的舊傷隱隱作痛。
趙虎坐在後座，m47機槍的槍管在夕陽下泛著冷光，他每隔十秒就要轉動槍身檢查彈鏈——這是他緊張時的老毛病。
林宇則半蹲著，戰術靴尖點著摩托側邊的支架，目光像掃描器般掠過兩側的廢墟，那裡堆著鏽蝕的裝甲車和半埋的廣告牌，"廢土超市，滿百送輻射檢測儀"的廣告語還剩半截。
"頭兒，東南方三百米有動靜。"林宇突然壓低聲音，手指在喉間比了個鎖喉的手勢。
他的戰術目鏡閃過紅光，那是熱成像模式啟動的標誌。
許墨鬆開油門，摩托的嗡鳴驟然減弱。
風捲著金屬碎屑刮過臉頰，他聞到了那股熟悉的焦糊味——混著機油和生鏽銅線的腥氣，是機械蟲特有的能量洩露。
他摸向戰術服內側的探測器，空間裡的科技模組自動運轉，指尖剛觸到儀器表面，液晶屏就跳出密密麻麻的資料流："低階機械蟲，數量十二，訊號源集中在三點鐘方向。"
"趙虎，壓制左側；林宇，右邊包抄。"許墨翻身下摩托，靴跟在碎玻璃上碾出脆響。
他沒急著掏槍，反而退後半步，讓趙虎的機槍先撕開防線——這是他總結出的機械蟲攻擊規律：低階蟲會優先撲向移動最劇烈的目標。
第一隻機械蟲從廢棄的公交殘骸後竄出時，趙虎的機槍已經吐著火舌。
那蟲子形似放大的蟑螂，外殼是暗灰色的合金，六條腿關節處閃著幽藍的光。
子彈打在它背上濺出火星，卻只蹭掉層漆——許墨瞳孔微縮，探測器顯示的資料在變："防禦等級提升，可能是進化型。"
"操！"趙虎罵了句，調整槍口對準蟲眼位置。
機械蟲的複眼裡突然爆出紅光，六條腿猛地蹬地，竟躍到了三米高空中。
林宇的狙擊槍響了，子彈精準貫穿蟲腹的能量核心，藍紫色的液體噴濺在廢墟牆上，滋滋腐蝕出青煙。
"頭兒，這些蟲的訊號源在移動。"林宇蹲在一輛半毀的卡車後，戰術目鏡貼在眼眶上，"剛才的十二隻像是探路的，主訊號源...往西南偏了五度。"
許墨的通訊器突然震動，張峰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炸響："許墨！
東邊防線又被蟲群撕開個口子，王強帶著工程隊在搶修，但這些蟲他媽的跟瘋了似的往防線上撞！
你們到底到哪了？"
許墨抹了把臉上的汗，汗水混著機械蟲的黏液黏在掌心："還有三公里到廢城邊緣的科研站。"他調出探測器新生成的地圖，紅色標記在地下層不斷閃爍，"陳靜剛才傳了衛星掃描圖，那片區域的地熱異常，很可能有地下通道。"
"三公里？"張峰的呼吸聲粗重得像破風箱，"我給你兩小時，兩小時內必須端掉源頭，否則..."通訊突然中斷，許墨看著黑屏的通訊器，喉結動了動——他知道張峰沒說完的話是什麼：否則基地的儲備能量撐不住防禦罩，三千倖存者會變成蟲群的養料。
科研站的外牆爬滿了藤蔓狀的機械觸鬚，許墨用戰術刀挑開一叢，金屬表面立刻滲出黑色黏液。
趙虎舉著探照燈照向門楣，"星環科技生物實驗室"的字樣還剩半塊，"星"字的最後一筆被腐蝕成了鋸齒狀。
"頭兒，看這兒。"林宇蹲在臺階下，用槍管撥了撥地面。
許墨湊過去，月光下，碎磚縫裡嵌著半枚蟲卵——灰白色，表面有細密的紋路，像放大的蜂房。
他捏起蟲卵，指尖剛碰到外殼，空間裡突然傳來刺痛感，那是解析模式啟動的預警。
通訊器在這時亮了，陳靜的臉擠在小螢幕裡，背景是基地情報室的全息投影牆："許隊，我比對了近三個月的蟲潮資料。
這些機械蟲的移動軌跡和舊時代的'深核能源網'高度重合——那是戰前用來輸送地熱能的管道系統，地下結構比迷宮還複雜。"她推了推眼鏡，"最新衛星圖顯示，你們腳下的科研站正對著能源網的17號節點。"
許墨用戰術靴尖踢了踢地面，水泥裂開條縫，露出底下泛著幽光的金屬管道："林宇，拆了臺階。"
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中，地下通道的入口漸漸顯露。
趙虎打前鋒，探照燈掃過牆面時，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冷氣——整面牆都被機械蟲的分泌物覆蓋，那些半透明的黏液裡嵌著未孵化的蟲卵，有的已經裂開，露出裡面蜷縮的蟲體。
"小心陷阱。"許墨按住趙虎的肩膀。
他能感覺到空間在發燙，那是危險預警。
果然，趙虎的靴子剛踩到第三級臺階，地面突然下陷，數道機械索從牆縫裡彈出，精準纏住他的腳踝。
"我日！"趙虎撲向臺階邊緣，機槍砸在地上發出悶響。
許墨甩出戰術繩套住他的手腕，空間防護罩在兩人周圍展開，淡藍色的光膜擋住了從四面八方湧來的蟲群——那些蟲子比之前的更大，背部凸起的晶體正發出刺目的紅光，是中階機械蟲。
"林宇！
斷後！"許墨拽著趙虎往通道深處跑，防護罩的能量在肉眼可見地衰減。
他能聽見身後林宇的狙擊槍連續爆響，每聲槍響都伴隨著蟲群的嘶鳴。
空間裡的經驗值在瘋狂跳動，這是系統在吸收戰鬥資料，許墨甚至能感覺到太陽穴突突直跳——這是升級前的徵兆，但現在不是時候。
"核心區！"趙虎指著前方的金屬門，門上的警示燈還在閃爍，"生物安全四級，嚴禁進入"的字樣被蟲群的分泌物覆蓋了大半。
許墨一腳踹開門，撲面而來的熱浪裡混著濃烈的焦糊味——房間中央是個巨大的孵化池，暗綠色的液體中漂浮著上百枚蟲卵，池底的能量爐正瘋狂運轉，將地熱能轉化為蟲群的孵化能源。
"炸了它！"許墨摸出空間裡的高能炸彈，這是蘇瑤連夜趕製的。
趙虎扯掉引信，兩人同時將炸彈扔進池中。
綠色液體瞬間沸騰，蟲卵接二連三地爆裂，蟲群的嘶鳴變成了尖銳的慘叫。
但許墨的後背突然泛起涼意。
他轉頭看向孵化池的暗門，一隻足有兩米高的母蟲正緩緩後退，它的腹部鼓脹如球，表面佈滿蠕動的血管，複眼裡映著兩人的倒影。
"頭兒！
它要跑！"趙虎抄起機槍掃射，子彈打在母蟲的護甲上濺起火花。
母蟲突然張開前肢，一道紫色的能量屏障在它面前成型，子彈撞上去像撞在玻璃上，叮叮噹噹掉了一地。
許墨的探測器瘋狂報警，顯示屏障的能量強度正在飆升。
他摸了摸戰術服口袋裡的晶片——那是蘇瑤給的疫苗資料，還帶著她掌心的溫度。"撤！"他拽著趙虎往門外跑，"基地需要我們活著回去制定計劃！"
返回基地時已是後半夜。
指揮中心的燈刺得許墨睜不開眼，張峰的胡茬上沾著血漬，王強的工程服破了三個洞，陳靜的戰術目鏡歪在鼻樑上。
蘇瑤卻站在全息投影前，髮梢還滴著實驗室的冷凝水，她面前的螢幕上跳動著能源網的結構圖。
"地下17號節點只是其中一個孵化點。"蘇瑤的指尖劃過投影，"根據你們帶回來的蟲卵樣本，機械蟲的主巢應該連線著整個能源網。"她調出個藍色的訊號波譜，"我可以做個干擾器，用舊時代的量子通訊協議擾亂它們的訊號——但需要三小時除錯。"
許墨盯著她眼下的青黑，喉嚨發緊："需要什麼？"
"空間裡的稀有金屬，還有..."蘇瑤突然頓住，伸手扶住桌角。
許墨剛要上前，她已經直起腰，"沒事，可能是實驗室溫度太低。"她晃了晃手裡的工具，"給我三小時，我還你一個安靜的通訊網。"
許墨看著她走進實驗室的背影，總覺得哪裡不對——她的腳步比平時輕了些，像踩在棉花上。
但通訊器又響了，張峰的聲音裡帶著血絲："防禦罩能量剩30%，蟲群還在往死裡撞..."
他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轉身走向戰術室。
實驗室的門虛掩著，透過門縫，他看見蘇瑤踮腳夠貨架頂層的零件，指尖剛碰到金屬盒，整個人突然晃了晃，手撐在操作檯上，指節泛白。
許墨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張峰的催促聲再次炸響，他只能壓下擔憂，快步走向指揮中心——有些仗，必須現在就開始準備。
而蘇瑤...他摸了摸心口的晶片，那裡面存著她的溫度，還有比任何干擾器都更可靠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