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辛辣的題目,正是學宮中學子所期待的。

在學宮之中,劉辯從來不禁止學子們以課題的形式議論時政。

這讓學子們對當今的天下大事,與各個區域的政治狀態都有著敏銳的觀察力。

聽著場下一聲聲的喝彩聲,孫權被弄得有些心緒不寧。

他雖然遊離各地,見識不少,但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的學習、辯論氛圍。

不知何時,古之稷下學宮這幾個字,在他腦海之中揮之不去,倒是沒空去思考這個課題了。

“陛下,不知這辯論是以什麼定勝負的?”

孫老夫人看向劉辯說道。

“老夫人,這辯論是根據每人言罷之後,場下學子投出的木籌來計算勝負的。”

“誰的木籌多,誰便勝了。”

“不過說來也是慚愧,鍾會畢竟是學宮之人,在學子之中名望也高,只怕對二公子的發揮會有所影響。”

“但老夫人不必擔心,司馬先生並不以輸贏來定論學子是否能入他門牆。”

孫老夫人聞言,點了點頭,大體知道了辯論的規則。

“陛下不必擔憂,便是輸了,也能叫仲謀長長記性的。”

孫老夫人說罷,鍾會便已經走上了前臺。

“我本就是學宮學子,熟知學宮之中的辯論,而孫公子遠道而來,不佔地利,不取人和,終究是有失公允的。”

“既如此,鍾某不才,便不用這一刻時間思慮,此刻便出定論。”

鍾會對著場下一眾學子拱手道。

學子們聞言,紛紛誇讚鍾會大氣,有君子之風。

劉辯見狀說道,“除去自身的才學,個人的魅力也是一項考校的標準,畢竟學宮的學子,日後都可能為地方主官,若是政令無誤,卻惹得從官嫌隙,想必也不能政通人和。”

“所以朕才特別允許他們可以用盤外之法吸引學子們投籌。”

孫老夫人聽罷,連連點頭稱是。

雖然她覺得這方面孫權並不佔優,但的確劉辯所言是沒有錯的。

“豫州之地,臨司隸、兗州、荊州、揚州、徐州。”

“但從地勢上來看,可謂是天下之中,不僅陸路四通八達,水路更是快捷。”

“以此看來,商路在豫州有天然的優勢。”

“而豫州下轄汝南、潁川、梁、沛、陳,五郡之地,地雖不大,卻土地殷實,百姓良多。”

“由此可見,農桑一事,於豫州也是大事。”

“不過,於農桑一道,在下卻主張軍屯為主,民屯為輔。”

“諸位且看,此刻豫州,東南已定,只需多通商路,沿途建立哨卡協助商販往來即可,而西北之處,以汝南為主,卻要長期駐兵。”

“於此處駐兵,若荊州、揚州有動亂,便可派兵直下弋陽,弋陽之地西可通荊州,南可往揚州,實乃必爭之地。”

“由此可見,豫州軍屯當以弋陽為中心,向豫州汝南之地衍生。”

“如此主政一年,豫州民心可定,產業可復,其後再以朝廷新政,加上本州財政盈餘,在本州五郡之地,多設鄉學、醫官。”

“再於同往其他州郡的主道之上修建馳道,方便軍隊、商隊往來。”

“以在下愚思,三年之後,豫州便能成為真正的天下之中,商可往來四方。”

“且不論大漢疆土何處有變,軍隊皆能經由豫州通往各地。”

“老師,同學們,鍾某的論述完畢了。”

鍾會說完,司馬徽點了點頭,在沒有做完準備的情況下,能立刻將豫州的地利、人和拆分清楚已經頗為難得。

而且鍾會還留了一個小心思,便是弋陽吞併,協防荊州、揚州的建議,可謂是其中的巧思。

而臺下的學子們聽罷鍾會所言,也是佩服不已,有些學子已經蠢蠢欲動,想要把手中的木籌放入鍾會名字下的投壺之中了。

鍾會回到了座位上,直到此刻,司馬徽給出的一刻時間依舊沒有到。

孫權閉著眼睛苦思冥想,耳邊能聽到的只有身旁用來的計時的滴漏。

片刻過後,孫權緩緩起身,走到了臺上,先是對臺下的學子行了一禮,又對司馬徽和劉辯行了禮。

“在下孫權,論才學定然是在鍾公子之下的。”

“方才鍾公子所言,在下聞之,頓覺醍醐灌頂。”

“但其中有兩件事想來是鍾公子放棄了一刻時間,所以並未想到的。”

“其一,乃是商路的問題。”

“此刻袁賊盤踞豫州,但朝廷與荊州的商貿似乎並未受到影響。”

“若是如此,那朝廷拿下豫州之後,商販們會按照慣例沿用舊路,還是會折道前往豫州,這個問題恐怕要看哪條路更為省時省力吧?”

孫權對著鍾會拱手道。

鍾會聞言,微微一笑,點頭表示認可。

隨後孫權走到了地圖之旁,繼續說道,“如今從京城往荊州的商販,走的大多是水路,在下不才,雖然學識尚淺,但遊歷卻是頗多。”

“以在下愚見,從京城出發,往荊州而去,水路起碼比陸路要快五日左右,且路上的耗費也會大大減少。”

“若是如此,只怕商販很難把豫州作為中轉之地。”

“即便豫州修建了供給商販往來的碼頭與客棧等等設施,只怕商販們所帶貨物在荊州能賣出的價位,在豫州是給不出的。”

孫權此言說得並不通俗,需得有些學識之人才能明悟,但恰好臺下的學子都是大漢悉心培養的人才,此言一罷,便有人發出了明悟的嘆息聲。

“還有一事,便是鍾公子所言的駐兵弋陽一事。”

“弋陽雖然能協防荊州與揚州,但同樣的,弋陽守軍若是要東往揚州,便是水路更為快捷,耗資也更少。”

“而要西往荊州,卻需要一支陸軍由路上奔赴荊州。”

“若是公子在一地同駐兩軍,只怕以豫州財政難以久持啊。”

孫權能提出這一點,完全是因為他曾各地遊學,地圖上弋陽的水道雖然也能通往荊州,但實際上從弋陽的水路出發去荊州,實乃是繞了個遠。

聽聞此言,鍾會依舊保持著笑意,點頭稱是。

“在下既然提出這兩點,便也說在下以為可以解決這兩處的方法。”

孫權越說越有自信,引得臺下的學子紛紛直起了身子認真地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