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仲謀還是太過年輕,雖然遊離四方學了些制衡之道,卻不知此刻我孫氏的處境。”

“前幾日陛下將那封信交於我手,便已經是在警告我了。”

“此事我若不好好處置,只怕始終會受到朝廷的猜忌。”

孫策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伯符,實際上就算仲謀不出事,陛下也不會真的放心我們。”

“光從水軍之事便已經能看出,陛下所行的新政,怕是要打破以往州牧領一州之事的舊制了。”

周瑜開口道。

“你說的我自然是知道的,但無論如何,我孫氏同陛下總有姻親這一條在。”

“不論州牧能否領一州之事,我孫氏總歸是要高於一般的封疆大吏的。”

“但仲謀此事一出,無疑是將陛下的懷疑放大了。”

周瑜聞言,以他對孫策的瞭解,立刻開口道,“伯符,你難道是想將仲謀以人質的形式送往京中?”

孫策看了周瑜一眼,默默地點了點頭道,“只有如此才能解了陛下的疑心,況且京中還有你和尚香,仲謀來此倒也不會受什麼委屈。”

“伯符,你也太高看我和尚香了,我們二人誰能勸得住仲謀?”

周瑜立刻擺手說道。

“所以啊,出這事之時,我就書信了家母,她也願遷往京中居中,好看住仲謀。”

“仲謀始終不過十幾歲的少年,希望他能在陛下御前的教導下,轉變心性吧。”

孫策嘆了口氣道。

“若是孫老夫人也能來的話,我便有底了。”

“只是伯符,我們似乎都忘了,如今的陛下,好像也年不過二十吧?”

“說來可笑,我等還以為是這天下年輕一輩的俊傑,此番入京,才知天下之大。”

孫策聞言拍了拍周瑜的肩頭道,“行了,我就送到此處了,皆是你率軍送我回揚州之後,需得先把仲謀與家母送至京城再去汝南與甘將軍會合。”

“理當如此。”

周瑜一拱手,目送孫策回到皇宮。

三日後,大漢的水軍,於洛水之畔,在一眾文武與司隸百姓的目送下,揚帆起航。

旗艦之上,孫策與周瑜向甘寧說出了此行的需求,甘寧自然是欣然應允。

於是乎,周瑜帶著孫策回到了自己的旗艦,領著一支萬人的水軍,向著揚州日夜不歇地揚帆划槳。

此刻正值春季,風向適宜,這讓周瑜的艦隊幾乎用這日行三百里,夜行兩百里的速度迅速向著揚州的吳郡駛去。

不出五日,周瑜所領的艦隊便抵達了吳郡在水上防禦敵方進攻的水寨。

這水寨的守將正是孫堅麾下的老將程普。

若不是周瑜的旗艦上還掛著孫字旗,只怕這位老將已經做好了死戰的準備。

“主公!”

程普見孫策行動如常,不禁老淚縱橫,迎了上去。

“程老將軍!當日若不是你領著一眾老將當機立斷,策決計活不到今日。”

孫策見程普前來,立刻恭敬地行禮道。

“主公說的哪裡話,只要主公無事,老臣自是做什麼都願意的。”

程普說罷,迎著孫策進入了水寨之中。

孫策舉目望去,這水寨同自己走前已經有了些許變化。

這些變化,光從周遭站崗的兵士無神的臉上便能窺見一二。

“這是怎麼了?我記得我在時曾嚴令過的,吳郡周遭的軍營水寨,必須足糧足餉,這是關係到吳郡的命脈啊。”

“怎麼的連站崗的兵士都如此無精打采?”

面對孫策的問詢,程普顯得有些張不開嘴。

“老將軍但說無妨。”

“哎,自從少主主政之後,便削減了大半軍用,挪到了別處去,我等武將也無法參與其中,實是不知啊。”

“什麼?連老將軍都不能參與?”

孫策聞言,怒氣似是已經有些壓不住了。

他揪住一旁的兵士道,“告訴孫權,我回來了,叫他滾到這裡來見我!”

“遵……遵命。”

那兵士如同見了活閻王一般,連滾帶爬地逃出了大帳。

“伯符,臨走前神醫可是言明瞭,切莫太過激動。”

周瑜走到他身側,安撫道。

“好,我便在這裡等著孫權,給我一個交代。”

孫策說罷,便在大帳之中安坐。

而他回來的訊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吳郡。

原本在幕府中的孫權聞言,也是一愣,隨後立刻換好了衣裝,向著水寨而去。

聞聽孫策歸來的還有孫老夫人,她自是知道自己長子的脾性的,也立刻在孫權之後趕往了水寨。

不出一個時辰,孫權便進入了大帳。

“大哥!你痊癒了?”

孫權的眼中又驚又喜,立刻想要走到跟前細看。

“跪下!”

孫權的關心沒有換來孫策柔聲細語,反倒是換來了他的暴怒。

孫權聞言,本能地跪在了地上。

孫堅死時,孫家只有孫策成年,自然是長兄如父一般。

孫策看著跪在地上的弟弟,從一旁的兵士手中躲過了一柄長矛,便繞到了孫權背後。

“仲謀,我且問你,我去時千叮嚀萬囑咐,不可薄待吳郡周遭駐守的將士,你又是如何做的?”

孫策壓住心中的怒火,開口問道。

“兄長,我只是削減了三分之一的軍用,挪作郡縣的建設,此事之上我並未有錯啊!”

孫權反駁道。

“呵呵,並未有錯?父親之仇未報,你便削減軍用,他日若是起兵,哪個願意為你賣命?”

“兄長,父親之仇自是不敢忘懷,只是此刻朝廷已經大定北方,或許不日便要南下。”

“若是我等不再此刻建設腹地,如何與朝廷換取更好的待遇?”

孫權轉身看向孫策,繼續說道,“我等若是不為自己打算,朝廷一旦攻滅了袁術,便會收繳我們的權柄,屆時再要爭取,只怕是千難萬難了。”

孫策聞言,竟然露出了笑容,他一把抓住了孫權的衣襟,提著孫權,一路衝著大帳走到了大漢水軍的停泊之處。

孫策指著水上的船隊,朗聲道,“這支水軍,乃是我入京之後,陛下方才訓練的水軍。”

“至今不過三月有餘。”

“你告訴我,你有什麼底氣,同如此朝廷,虛與委蛇,換取權柄?”

孫權望著停泊的船隻,這支一萬人的大漢水軍,連同軍械和船隻,加在一起,明眼人一看便知,早已找過了孫氏在揚州經營多年的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