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再次飲盡杯中酒,問道,“妹子,陛下文采如何?”

“我曾聽幾位姐姐提起過,陛下文采斐然,一首詩曾賣出了五萬錢的高價呢。”

馬雲祿笑著回答道。

馬超聞言,不禁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二哥你怎麼了?這可不是你的酒量啊。”

馬雲祿見狀,問道。

“沒…沒事,二哥只是近來操演兵士,飲酒少了。”

馬超隨便找了一個藉口,扯開了話題。

當日馬超自認為是敗在了劉辯的計謀之下,而當陣劫了自家妹子,也能見其武藝。

要說讓自己的夫人讀書是一種胸懷的話,那麼此刻馬雲祿口中雖說的文采斐然,就徹底讓馬超陷入了自我懷疑了。

“我與陛下不過一般年歲,怎會相差如此之多……”

馬超心中暗暗想著。

想到了最後,他也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人家是天子,自己做到頭不過是一方鎮守,那有什麼可比性?

議政廳中,劉辯正在處理今日的奏章。

張讓輕聲走了上來,端上了一碗麵條。

這是劉辯下令後,特意令御廚磨了小麥,製作了麵條、饅頭等麵粉製品。

如此一來,大臣們不僅能從畝產看出小麥的作用,連轉化成食物的效率與口味,也不會比小米差太多。

只有這樣,大臣才能理解後去執行劉辯的這一政令。

有些政令需要執行者深諳其中的道理,並與民眾說明緣由。

而有些政令則不需要,執行者也只能先做再說。

“陛下,用一些吧,您吩咐送去大臣家中的麵食,大臣都已吃完了,都說美味呢。”

張讓將盛著麵條的碗,緩緩推到了劉辯面前。

劉辯放下手中的奏章,望了一眼張讓,“都說了些什麼?”

劉辯一面問,一面端起麵條吃了起來。

張讓聞言,立刻把馬雲祿與馬超的對話,告訴了劉辯。

劉辯聞言點了點頭,“沒了?”

“沒了,剩下的皆是些家常之事了。”

張讓恭敬地點頭道。

“嗯,宮中不比外面,校事府的人進不來,宮裡只能靠張常侍手下的內侍了,今天這位內侍做得很好,賞他兩塊金餅吧。”

劉辯吃著麵條,彷彿是在說著無關緊要的事情。

這並不是說劉辯不信任馬雲祿或是馬超,只是在絕對的權利面前,提及信任,倒有些褻瀆神器了。

人的野心往往不是一蹴而就的,若是能在萌芽時,就讓他分清形勢,這樣做的成本才是最少的。

劉辯用完麵條,馬超也帶著一絲酒氣前來拜見。

“參見陛下。”

馬超跪拜後,得到了劉辯免禮的回答,便看向了劉辯的桌案之上。

酒,自古以來都是一種神奇的飲品,喝了它之後,平常許多不敢做的事情,都能因為它的作用,信手拈來。

“陛下,您怎吃得如此節儉啊?”

馬超臉色微紅,不禁問道。

張讓在一旁老臉一抽,立刻用手肘拱了他一下,“馬將軍,探聽天子的飲食,乃是大罪啊。”

劉辯看出了馬超的微醺,但究竟是酒的作用多一些,還是這位將軍自身的膽氣更多一些,這就不好說了。

想到此處,劉辯不禁升起了與他再聊一聊的心思,立刻擺手道,“無妨,孟起只是醉了,常侍下去吧。”

張讓深深地看了馬超一眼,立刻領旨意出去了。

多年陪伴帝王的經驗告訴他,此刻要派一名內侍守在門口,門內情況一旦有變,第一個要通知的便是太后與馬雲祿。

當然此刻以張讓對劉辯的固有認知下,他不會覺得是劉辯有事,而是覺得馬超此刻的肆意會惹來禍端。

議政廳上,劉辯看著馬超有些搖晃的身子,笑著說道,“孟起似是有話要說,此處乃朕與臣公議事之所,孟起想說的若是國事,不妨直言。”

“若是想說家事,便隨朕出去走走。”

馬超聞言,愣了片刻,隨後再次跪拜,“臣,馬超,想說的是國事,也是家事。”

“說罷,孟起既然想借著酒意說此話,看來不僅重要,還有些冒犯,朕可恕你無罪。”

劉辯放下手中的奏章,緩步走到了馬超身前的臺階之上。

他將腰間的佩劍,跨到一旁,一屁股坐在了臺階上,微微低頭,便與馬超四目相對。

“陛下可信任馬超?”

馬超一拱手問道。

“朕若不信愛卿,怎會將白疊,送與愛卿手中?”

“陛下,此物雖好,但大面積利用涼州的不可耕種之田,只怕涼州兵馬日後會成為陛下的心腹大患,臣斗膽,拒絕陛下的恩賜。”

馬超說出了心中的憂慮,經過和馬雲祿的對話,他發現以自己的才能,是幾乎不可能忽悠得了劉辯的。

而以自己這傻妹妹的心性,想要在後宮立足,恐怕只能靠他這個當哥哥的,所以他要穩,要比所有人都穩,才能保住馬家的血脈。

這也是劉辯一開始就為他設下的難題,但看著眼前的馬超那麼快便觸及到了這一層難題,劉辯不禁笑道,“孟起,天子送出去的東西,還能收回嗎?”

“臣不敢,臣只是不想受到朝廷的猜忌。”

馬超嚥了口唾沫,俯下身子說道。

“孟起啊,只有做事情的人才會受到旁人的猜忌,若是害怕猜忌,就不做事情,難道國家不需發展?大漢不需繼續向前了嗎?”

“孟起放心便是,有朕在,即便朝中有人猜忌卿,朕也不會偏信一家之言的,愛卿專心做事便是,朕還希望孟起能為朕重新建立西域都護府呢。”

劉辯單手放在了馬超的右肩之上,柔聲的說道。

最輕柔的話語,卻隱藏著最深的威脅,這話的第一層意思不僅是安撫馬超,更加表達了會重用馬超的心思。

但第二層意思,便是你馬超必須要與朕貼心,只有朕知道你馬家的忠心,你馬家一旦離開了朕,立刻會被捲入朝中的流言。

以至最後,輕則罷官免職,重則屍骨無存。

馬超自然明白了劉辯的意思,“臣,願將羌氐之人率先種植白疊。”

說到此處,馬超終於交出了底牌。

以馬超在羌氐人之中的威望,他的命令,會得到羌氐人很好的執行。

但當羌氐人反應過來,這白疊是一種陷阱之時,他們也只會恨馬超,而不會記恨劉辯,也就是不會記恨大漢。

劉辯要的就是馬超心甘情願地出賣自己的基本盤,從而馬超才能在劉辯手下當一個不被天子猜忌的純臣。

“孟起是想,現在羌氐人的領地內試種?”

劉辯故意問道。

“是,臣也會告訴羌氐人,這是臣的意思。”

馬超再次拱手跪拜。

“近來,羌氐人與匈奴的貿易怎麼樣?”

劉辯看似突兀地轉開了話題,實則是在提點馬超,這便是陷阱的最後矛頭指向。

“多以糧食牛羊的交換為主。”

“好,孟起可在兩族交易的地方設定官署,一來是作為公平的見證,以防有心思不純之人,利用多邊貿易謀取利益。”

“而來,可讓異族習慣用我大漢的錢幣作為買賣的結算,如此一來就可不拘泥於以物換物,也能促進兩族的進一步交流。”

“臣,不解,以物換物乾脆利落,若是加入了我大漢的錢幣,地方與朝廷要收稅,豈不反而抑制了貿易嗎?”

馬超抬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