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聞言,只是微微一愣,立刻喜笑顏開。“陛下說的哪裡話?北海的臣子便是陛下的臣子。”

對於孔融而言,他的第一需求,是在這亂世中儲存孔家,其後才是壯大自己。

而且他孔融之所以養士,也就是為了關鍵時刻,作為一種籌碼來置換資源的。

最後則是鄭玄與太史慈已經表達了自己的主觀意願,作為聰明人,此刻若是計較這些小問題,反倒是不美了。

此刻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既可以讓劉辯滿意,還可以在鄭玄和太史慈站穩腳跟後,依舊保持著良好的關係。

當然,劉辯是知曉孔融的政治能力才會直說的,若是對愣頭青實話實說,反而會影響自己的大事。

明白其中深意的孔融,見劉辯能如此直接,反倒更為高興,因為這代表著一種信任和肯定。

“文舉放心,青州甚為重要,朕不會動你的郡兵。”

“不過朕覺得文舉你還是將防守重點放在冀州為好,一旦開戰,若是袁紹在幽州戰場失利,肯定會順勢南下。”

劉辯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陛下,臣明白。臣已送出一封書信,約見公孫康,若無意外,明日便會有訊息。”

孔融認真的點頭說道。

“辛苦了,文舉,你們孔家計程車人,也該為京中的鴻文學宮出一份力吧?”

“孔夫子可是說過有教無類的。我想你們孔家,該是最明白學宮的意義。”

劉辯深諳打一巴掌給一顆糖的道理,而孔融也是立刻應允。

鴻文學宮已經明顯是日後大漢產出中低層官員的工廠,此刻他孔融派孔家有名的家老去教書育人,基本上算是繫結在劉辯這輛大漢戰車之上了。

看似是吃力不討好的活兒,實則是身為儒家世家的重大利益點。

“多謝陛下厚愛!臣這就讓族中老學究,親赴學宮。”

孔融說罷,立刻拱手告退。

君臣兩人短短几句話,實際上已經做了好幾場交易,並且雙方對擺在檯面上的東西都十分滿意,可謂是真正的雙贏。

翌日午後,東郡的快馬送來了公孫康的回信。

信的內容很簡潔,“臣已入北海,願拜謁陛下。”

對於公孫康的回信,孔融早就做好了準備,畢竟涉及封侯之事與一郡之地,誰都不會輕易下決定的。

真正的博弈,只有面對面,才能酣暢淋漓。

“文舉,迎接公孫康當用軍禮,就讓朕的朱雀軍在城外列陣相迎。”

孔融聽聞了劉辯的話,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馬上下去安排了起來。

對於公孫度和公孫康,這兩人與孔融是截然不同的,孔融再怎麼說都算是漢臣,孔融對於大漢來說,有他必須要盡到的義務和責任。

當然這在大漢式微的時候,是一句空話,但此刻劉辯已經展示了漢家的軍威,所以就孔融而言,他不過高調地承認了本就存在的從屬關係。

但對於自封遼東侯的公孫度來說,他屬於在野勢力,並沒有明確的從屬關係,更像是某種義軍。

但他同樣有歸附大漢的需求,從精神場面來說,自古蠻夷皆是以歸附華夏正朔為榮,但實際上這是一句空話。

人不會做沒有利益的事情,更別說是掌控一地的利益集團了。

公孫家歸附大漢的需求要從根本去看,那就是大義。

這裡的大義並非是一種口號,而是一種可以沿用的,極度適配時代的,經過四百年實驗的,已經被底層人民所接納的,大漢政治體系。

有了這一層,便會極大地減少公孫度在遼東的統治成本。

所謂統治成本包括人才的招募成本,軍隊的維護成本以及人民對政體的綜合滿意度。

這就是為什麼,公孫康聽到劉辯封遼東侯會親自前來的道理。

但這份大義,卻不適配於袁紹和一眾劉姓諸侯。

因為他們並沒有改弦更張,甚至更懂得如何利用這份大義,只不過唯一的區別就是,劉辯的正統身份,讓他可以用這份大義作為武器。

而袁紹只能捧起渤海王,勉強維持住自家的大義。

知道了對方的需求,便等於在談判中握住了一張較為有利的底牌。剩下的博弈,就要交給名望和手段了。

很多人讀歷史的時候,會採用歸因理論,由於某個名人,做錯了一件導致他覆滅的事情,我們就覺得他是愚蠢的,其實這是偏頗的,但凡能站上歷史舞臺,聞名一地的人,都不會是一個蠢人。

但劉辯自設立親軍時便看破了這一層,所以多次親征,無非是為了擴大自己的名望。

重要的不是你會不會用手中劍殺人,而是你手中是否有劍。

握著常勝這一武功,劉辯可以說在還未接見公孫康前,便已經穩穩地壓力他一頭。

午後,公孫康率領百名幽州突騎,呼嘯而至。

劉辯與孔融穩穩地站在城頭,朱雀軍在城門外分列兩端,等待著公孫康入城。

公孫康見此情景,心中立刻開始分析自家騎兵對上漢家鐵騎的勝算。

幽州突騎是從光漢武帝時期便聞名天下的強悍兵種,但此刻見到了劉辯的朱雀軍,他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天下強兵。

人馬具裝的鎧甲,便能看出大漢的財力與軍武方面的科技,這是幽州鐵騎無法追趕的鴻溝,雖然幽州產鐵,卻仍舊需要依靠中原地區的大量工匠來鑄造。

而漢末亂世的開場後,各家勢力便開始嚴格控制著自己土地上的工匠流失,如此軍容,無異於一擊當頭棒喝,將比劉辯大不了多少的公孫康,砸得暈乎乎的。

“草民公孫康,見過陛下!”

公孫康見自家之形勢已經弱了一頭,不得不開始講禮,漢廷的確未正式分封遼東公孫氏,而他公孫度也只是不可傳家的縣官起家。

所以公孫康自稱草民沒有絲毫問題。

“少將軍,有禮了,快隨朕入城。”

劉辯一手扶住腰間的佩劍,一手搭住了公孫康的手腕,拉著他一同向著府衙走去。

從劉辯的手掌,公孫康便能判斷出劉辯是習武之人,那麼對於他來說,與劉辯相關的大部分軍事上的傳聞,就很有可能是真的。

一入席,劉辯便將皇莊美酒呈了上來,而公孫康也沒有因為自己的出生尊卑而居於後座,這是相當的禮遇了。

劉辯敲打著案上的錦盒看著公孫康說道,“少將軍之家,為大漢鎮守遼東多年,更有驅逐異族之功,理應按功分封。”

“今日朕既然到了這裡,索性便把此事辦了,也好按老將軍之心。”

公孫康聞言,看著劉辯手下的錦盒,瞬間明白了它就是自家老爹夢寐以求的封侯詔命。

“不過,少將軍,為何要佔青州之東萊郡呢?這似乎與法理不合吧?”

劉辯此話說得巧妙,你既然要我封你,那你起碼要遵守我們的規則吧?

並且劉辯並沒有一開場就提出兵救幽的事情,雙方博弈,先提出請求的,會處於弱勢,這似乎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所以這裡劉辯作為孔融的大哥,先要替自家小弟找回場子,才好說接下來的事情。

“這……”

公孫康聞言,從未想過大漢天子會這樣開場,不禁愣在了原地。而孔融此刻卻適時的站了出來,以和事佬的姿態說道,“陛下有所不知,少將軍是因為青州的兵患,才出兵援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