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當警察啊……現在市局督察要正式對你啟動調查,一邊站著去.”

肖支隊長吼了一聲,對著耷拉腦袋的兩行刑警宣佈的調查決定,大隊長停職、副隊長直接接替,然後:全隊紀律整頓,集中學習,開始自查自糾。

佩槍、警證被沒收,陳少陽臉陰的可怖,低著頭直上督察的車,申令辰在車前攔住了,陳少陽瞪著他,申令辰道著:“我比你犯的事重,也在停職期間,不要瞪我.”

“謝謝,申副政委,安慰就不要了,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擔著.”

陳少陽道。

“我可沒準備安慰,不過我想你應該是對的,只是方式錯了而已,別灰心,換個方式再來。

逃一時可能,逃一世不可能.”

申令辰給他拉開了車門,陳少陽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坐進車裡了。

跟著肖支隊長處理完這事,離開五隊,一方回市局,一方回支隊,中海賓館抓到的兩個嫌疑人履行正常手續,而人卻被帶回濱海處理。

理論上這種事派出所處理就得了,不過申令辰扛得是專案組的大旗,支隊這邊一力配合,匆匆辦完,已經過了上班時間了。

而這三位一行並不輕鬆,情況瞭解了一下,是五隊陳少陽出警準備提留嫌疑人“木林深”,追問馬玉兵和何實的下落,結果把蘇榮樂和那倆葫蘆給帶刑警隊了,自然是一地雞毛,誰可想陳少陽還有打過馬玉兵的事,現在已經被網路炒得沸沸揚揚,結果最先倒下的,卻是他了。

“這個其實更能說明,馬玉兵這夥不簡單啊.”

郭偉評價道。

“民主、公開、透明會加大執法的難度;可如果不民主不公開,又容易增加執法者違法的機率,這是一個兩難選擇,但制度不能偏向於警察。

錯了就是錯了.”

關毅青道。

“理論派是行不通的,文明執法本身就是偽命題,文明和執法兩個字放一起,本身就是違和的.”

郭偉道。

“可你不依法辦事,不還照樣不行?人都抓了,不還得放?”

關毅青反詰道。

駕車的郭偉不吭聲了,案情走向越來越窄,越像進了死衚衕,潘雙龍審不下來,宋麗娟沒有更多的證明涉案,線人提供的線索,結果把線人自己丟了,心情冷到了極點,兩人甚至都有點懷疑師傅的判斷了。

“到前面路口拐一下,我下車走一會兒,你們倆挑個地方吃早飯,吃完咱們回濱海.”

申令辰在後座安排著,到了路口,下車徑自步行走了,把兩位徒弟看得好一陣鬱悶。

對呀,這兒好像就是政民路啊?郭偉和關毅青猛地省悟,這是線人混跡的地方啊。

“手機號都消失了,師傅去哪兒找人?”

郭偉問。

“不知道,甚至有他自己的方式吧……吃飯去吧,餓死了.”

關毅青道。

兩人驅著車,就近找了個早餐點,匆匆將就一頓。

吃完飯等了好久才見到到師傅和兩位男子相跟著,且說且行,兩人把申令辰送到這兒上車揮手告別的,那兩人讓郭偉多看了兩眼,好奇問了句:“師傅,他們是……片警?”

“對,一個街道辦的,一個片警,早年和他們打過交道,都快升副所了.”

申令辰道。

“那有小木的訊息了?”

關毅青急切問著,一回頭,感覺不對了,師傅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看,她悻然道了句:“看來是沒有.”

“不,有了,還很多.”

申令辰欠欠身子,斟酌道著:“現在街道一片的停車費、衛生費、管理費,全部由社會代辦了,你們猜,代辦的是誰?”

“不會是……”關毅青失色道。

“大葫蘆和二葫蘆……哎唷,這臭小子,看來是算計好了,回蘇杭這邊當幕後,收現成錢,連片警都知道,這一塊現在有個木爺很出名,從盲流到流氓,都歸他管.”

申令辰愕然道。

這話裡的黑色幽默聽得郭偉噗聲一笑,關毅青卻是哭笑不得了,難堪問著:“那他現在人呢?”

“說不來,這錢不好拿,不是被新崛起的小團伙給黑了,就是被試圖捲土重來的老團伙給摁了,這傢伙真是不知道輕重啊,真敢回來當大哥.”

申令辰瞠然道,沒想到小木一個月真能做這麼大。

念及此處時,他兩眼一睜,有些事想清明瞭,脫口而出道:“壞了,他想溜……而且是想賺筆錢溜.”

啊?郭偉和關毅青齊齊驚愕,然後一想,似乎是正確的,相比小木在國外的熟悉環境,掙筆快錢溜走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而且這裡的真空地帶,正適合這麼幹。

“那……這是溜了?”

郭偉好奇問。

“不對,是沒來得及溜,被摁了……昨晚,青頭的回電方位,和他的吻合,那麼他應該和那幫賊在一起,很可能是原潘雙龍手下的毛賊.”

申令辰判斷道。

“會不是結夥,要犯事?”

郭偉如是問。

這句話讓關毅青剜了他一眼,可恰恰觸動了申令辰的擔心,他猶豫道著:“對,應該是這樣,踩點、投石問路,這是要開乾的前奏,恐怕真要有案子發生了.”

“小木這點自覺還是有的吧?你們是不是太小看人家了?”

關毅青好歹替小木說了句好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要真搭上線,就由不著他了.”

申令辰頹然往後一靠,如是道著,想了好久他才安排著:“把青頭和小木的通話號碼,全部列入重點嫌疑人名單,把潘雙龍涉案的資料重新捋一遍,這些人,可能要動手了.”

“可能麼?剛出了事?”

郭偉道。

“是啊,師傅……現在我們的方向,離查王子華的案情,怎麼越查越遠了.”

關毅青問。

“可能我有點高估自己了,現在我連這些人的團伙組成都捋不清,嘖,再撐撐,如果沒有進展,就集中查潘雙龍的案子吧.”

申令辰黯然道,本來抱的就是取其上,得其中的思路,而現在看來,連得其中,也有相當難度……手機,幾部手機,挨個交到了聶奇峰手裡,聶奇峰看也未看,直接一揚手,手機飛起了一條條弧線,掉進了深藍色的大海,濺起一絲浪花,然後再無所見。

是一大早被叫起來的,小木還在揉著眼睛,那幾位精神尚好,一個剃鍋蓋頭,正在甲板上做附臥撐的一位,兩臂肌肉一晃一晃,很像傳說中被潘子召走的那個叫青頭的毛賊,站在聶奇峰身邊的一位,相貌極其猥瑣,黃牙黑胡茬掃把眉,看一眼就讓你厭而遠之;叫小木起來的這一位又是一個樣子,精瘦乾巴,顴高眼窩陷,一張口丟你老母,絕對不是本地品種。

恰恰一群極品,還有一個更極品,居然是個美女,穿著紅衣藍短褲,留著長髮的美女,在一群這樣的人中間都未見得絲毫生澀,和潘子笑吟吟地打招呼,看樣子八成是熟人。

高手聚會,組團犯罪。

瞅這架勢就是了,而且一夜航行,現在所見只有海面上白茫茫的一片,小木忍不住要思忖,這些坑貨,不會是跨境犯罪吧。

一夜航行他表現的很乖巧……別問為什麼這麼乖巧,就這海面上,難道還有比賊船更安全的地方?“我強調一點啊,兄弟們聚一塊不容易,兩個結果,要麼結夥,要麼結仇,簡單點,這次咱們幹票大的,想幹的,留下下合計,不想幹的,現在滾回艙裡,靠岸自己滾蛋……再問一句,有不想幹的嗎?”

聶奇峰道。

木有,絕對沒有,那幾位是興奮的表情,躍躍欲試的表情,精瘦乾巴的南方佬罵了句:“錢不多廢話多,菲點講嘍.”

“聶哥,要是錢不多,我還真不想幹啊.”

做附臥撐的青頭起身道,聶子笑道:“多得是,就怕你本事不夠……你們呢?妞子.”

“我一個弱女子,聽你們的嘍.”

那位美女笑道,一聳肩一攤手,隱隱若現的衣內風光,讓那位猥瑣男直搓眼睛,美女向著他笑吟吟解了胸前的一顆扣,等若干眼光直視這裡時,解釦子的手,豎成了中指,一人一指。

聶奇峰笑了笑,看向小木了,溫文爾雅,目不斜視的小木,也在看著他,他問著:“木啊,恭喜你上船了啊,在蘇杭玩得不錯……怎麼樣?來把大的?”

“就怕你們嫌多個分贓的礙事啊.”

小木客氣道,一句掩飾了自己的心態。

沒有退縮的,那幾位就都看向小木了,三男一女,都利眼如炬,很快狐疑的目光射向聶奇峰了,像是在責難,多上這麼個拖後腿的,會壞事。

“你們別瞎了狗眼,不認識面前的真佛……這次他是五哥,說說這幾頭貨的出身,提前宣告一句啊,這事我犯不著作弊,他要認不出來,我把他扔海里,不給你們拖後腿如何?”

聶奇峰道,這一句,直接把小木推到風口浪尖了,四個人慢慢圍上來,像看史前恐龍一樣打量著小木。

手又白又光滑,不像同行;長得倒帥,不過一看樣子也不是懂拳腳的;莫非有其他特異功能,猥瑣男呲著黃牙湊上來了,淫笑著問著小木:“猜猜我是誰?”

“腰佝、耳朵會動、看這人見人厭的樣,應該宅在狗窩裡修煉了不少年……你的右手食指一定沒有留指甲吧?”

小木道,那猥瑣男一驚,一伸手看自己的手指,果真是沒有指甲,他愣著看小木時,小木已經道出身份來了:“你是鎖匠.”

“我艹.”

精瘦男愕然罵了一句。

猜對了,猥瑣男驚訝看著自己的手指,喃喃道著:“沒有多大差別啊,就是指甲短了點……還有.”

好像差別還是有的,長年用這根指頭,那兒的磨損明顯要大,他看小木時,小木笑著指指這貨的腰裡,一看,一串長長短短的金屬小工具,小木笑著道:“指上差別可能不大,不過你一抬胳膊,差別就大了.”

一抬胳膊,看到褲腰裡的工具了啊。

“我艹……可以啊?能認出來我麼?”

青頭叉著雙手站到前面了。

“你不用認,本來就倉基村出身,被潘哥帶走的沒幾個人.”

小木道,青頭悻然讓開了,不知為何,感覺嚴肅的小木,像有一股氣勢似的,凜然不敢稍犯。

聶奇峰笑子,一拍青頭膀子道著:“現在倉基一帶,他是大哥,傻x.”

“老噻……睇我?”

南方佬笑著問著小木。

“玩電路的?你的滑鼠手這麼明顯,還用我猜?應該是搞電子鎖、破電子密碼出身的吧……瞧你穿著都是技術宅的風格,上白下藍,配色單調,像0和1程式設計一樣,非此即彼.”

小木道。

別人聽傻了,那位姑娘噗哧一笑,聶奇峰瞧著南方佬尷尬的眼神,哈哈長笑了,他笑著提醒著小木道著:“不錯,相當不錯,他就叫主機板……哈哈……還有位美女,木,直接征服她.”

“唷…嚇死人家了.”

姑娘一誇張撫胸,轉眼間,胸前衣衫一挑,饒是識女人多矣,也被這風情撩得心頭一動,小木想想,這個難度會很大,他慢慢道著:“昨天晚上,我好像見到的是ol風格……這麼簡陋的條件你都打扮到這麼精緻,又是在這種團隊裡,那你……應該是化妝師或者造型師一類的人了……”小木慢慢說著,那女人眼睛睜大了,他判定了,笑著補充著:“……不但自己化妝,而且負責把他們形象變化?而且可能還有其他技能……你膝蓋處面板粗糙、掌沿到手腕處,也不那麼圓滑了……看來這裡頭拳腳厲害的,似乎數不著青頭啊……”那姑娘驚訝到驚喜,手指叭聲一個響指道著:“聶哥,他是我的了.”

“呵呵……說反了,都過來,給你們正式介紹一下,五哥……這次是你們的頭,一切行動,聽他指揮……別不服氣啊,咱們這行眼疾手快是次要的,腦瓜好用才能當頭.”

聶奇峰介紹著,那幾位瞬間接受了,一個一個點頭,上前握手,直稱五哥,聶奇峰挨個介紹著,猥瑣男,叫鎖子,果真是鎖匠、南方佬叫主機板,果真是負責電子鎖和電路的電賊、青頭是配的打手,看樣和鎖匠關係很鐵;那位姑娘,聶子介紹叫藍妮,二十郎當,居然是個資深的女賊,她的擅長之處也正在於:化妝。

科技的日新月異導致盜竊,特別是定點盜竊,不得不考慮最難纏的攝像頭,作案時形象的掩飾,比手法更重要。

看來確實是大案了。

“兄弟們,走,吃早飯,從現在開始,有一天的準備時間,老規矩,幹活好好配合;拿錢各走各的。

相互間,不許打聽真實姓名;靠岸後誰也不許單獨行動,活沒完之前,誰也不許和外面聯絡……聽明白了嗎?”

聶奇峰前行著,佈置著。

餘人沒當回事,藍妮取笑聶奇峰,怎麼每次見你這嘮叨德性就沒改啊,聶媽!還有更狠的,聶子說了,由五哥制定方案啊,他全權指揮,不聽指揮的,小心老子把他扔到大池子裡餵魚。

完了,聽這口音,是已經配合過n次的慣偷了,老子這線人當出水平來了,要直接犯案當嫌疑人了,還是領頭的。

小木心裡跳啊、跳得,跳得他快失去自控了,就是無計可施,旁人瞧他時,他還得裝得像高手一樣,蛋定地說:“沒問題,做方案對我來說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