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組技術偵察員謝曉波彙報如下,線人發起行動前七分鐘,把手裡的音像錄製裝置扔進了洗臉池,浸水後失效……在此七分鐘的空白時間裡,我們無法得知他詳細的活動.”

技偵員詳細彙報著,給來人指出了發現賈芳菲的地方,被縛的膠帶、毛巾。

這其中有一個問題,貌似在團伙中位置不低的賈芳菲,在被捕後,無論是辦公室還是身上,什麼都沒有查到,不像其他傳銷分子,全部家當就差不多都綁在身上,一查一個準,而這個賈芳菲,連手機都被銷燬了。

這就是問題的嚴重性了,如果是銷燬證據,那麻煩就大了。

“你去吧.”

範文傑打發走了技偵員,看向行動組楊士卓,隨口問了句:“楊組長,你怎麼看?”

“突審開始了,幾乎所有人都指認,林木生就是緯恆的總經理,所有事都是他策劃的.”

楊士卓道。

一聽這個指揮員就是個棒槌,這麼快審出來的東西就當真了。

範文傑沒有揭破,葉天書笑了笑,不吭聲了,楊指揮員意識到了,他的話鋒一轉道著:“各位領導,這個人即便不是主謀,也有重大嫌疑,像賈芳菲這麼重要個人物,現在是一推二五六,什麼也不承認了,就像僱來的臨時工一樣,掙工資的,您說這麼大攤誰信啊.”

“樓上看看去.”

範文傑直接打斷了,揹著手出門,楊士卓前行帶著路。

電梯直上兩層,這兒的場面更刺激,一群特警重兵包圍的背後,是點鈔機剛剛清點完畢的現金,五百萬多一點,現場搜查後,多了一部分現金,另一桌是銀行卡,按著傳銷人員提供名稱標示,足有幾千張,也是正在登記。

經歷過現場的特警結巴彙報了一番,即便表達能力不怎麼樣,來人也聽得出當時現場的瘋狂,臺上在瘋狂撒錢、臺下在瘋狂哄搶,然後行動組突襲,包了個餃子,葉天書莫名地回憶起小木那狡黠的臉龐……對了,這像他唯恐天下不亂的風格。

其實這是一個相當完美的線人成就,卻在最後抹了一筆不和諧的色彩,相比楊士卓認為的藏匿、銷燬證據,葉天書倒更相信,是因為兩人的私情而促使小木做了這麼一個手腳。

“儘快查實涉案資金的總額.”

“是.”

“加快突審,這麼證據擺在這兒,我就不信他們不認罪,很難審嗎?不是傳銷是什麼?不是詐騙是什麼?審不下來,換人上.”

“是!”

“人員甄別和遣返,鍾隊長,您多辛苦下,治安和派出所來的警力,交給你指揮,要儘快、安全、穩妥地把人員遣返,不留後患.”

“放心吧,範主任,我們已經開始準備了,天亮之前就可以完成.”

……“對了,楊組長,省臺有采訪的記者你接待一下,除了涉及案情的東西,其他可以談談,畢竟是潼關方面的成就,一定注意措辭.”

“是!”

楊士卓興沖沖去了,出了門廳,各忙各的,記者一追來,楊組長直接接火了,省專案組幾位趁隙離開了,葉天書卻是心裡直捶小鼓,採訪是明令禁止的,潼關這棒槌看來根本不識大局,要是讓他先露個臉,那等於打上面的臉了。

沒錯,是範主任不聲不響給他下了個絆子,這位政治部出來的領導,看來很不喜歡楊組長,葉天書回頭瞧楊士卓已經興高彩烈地發言了,他心裡暗笑著,對老領導的手段,又增幾分敬佩。

安排妥當,巡視一圈,車隊直駛開發區分局,陝省傳銷大案的若干骨幹人員,全部就近羈押在這裡突審,距離現場不到六公里,整個分局已經被重重戒嚴了,在戒嚴圈外面,範文傑、葉天書、駱冠奇下車,終於重見追蹤這一案月餘未歸的幾位主力了。

連強、馬烽火、張狂,快步上來,齊齊向幾位敬禮,人瘦了,又黑又瘦,範文傑不知道準備了多少話,一嘆氣,卻是一句也說不上來。

“閒話咱們回頭再敘,人呢?”

葉天書扮這個黑臉了,也只能由他來扮。

“在分局.”

連強道。

“究竟怎麼回事?”

葉天書追問著,老馬油滑,直搖頭道:“我不清楚,我帶隊抓塗紳豪,剛回來,半路才和他們撞上.”

“你說.”

葉天書追問張狂了。

張狂直撇嘴道:“我也不知道啊,從進金科凱越,他和我就分開了,我真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麼.”

“連強,你也是這個口吻?”

葉天書問。

“那個……他和賈芳菲倒是關係不錯,不過,我覺得還是給咱們辦事的成份大點,頂多就逢場作戲,可是……嘖.”

連強也訥言了,實在說不上話了。

至於問了沒有,問了,小木啥也沒說,看得出來,這小子鐵了心是要包庇賈芳菲。

而這三個小子,也在鐵了心包庇那個小子。

駱冠奇笑了,他意外地插了句道著:“線人和嫌疑人產生案情之後的感情,這種事常有,不過想替嫌疑人開脫這種事,倒不多見……呵呵,我倒有點喜歡這位線人了.”

“駱處,您就別添亂了,要是查實他真的銷燬證據了,那將置我們於何地?卸磨殺驢?還是兔死狗烹?”

範文傑看得遠,一針見血提出來了,他的角度不一樣,有點厭惡這種挾功犯錯的人。

這拔人沒有急著進去,一方面在梳理案情,一方面在等突審結果,當然,可能都沒有講的顧慮還有一層,現在最棘手的是小木了,沒法處理,如果真要查實賈芳菲有重大案情,那小木這個包庇而且銷燬證據的,可就真要引火燒身了。

半晌無果,範文傑表態了:“你們別爭了,想想,他畢竟是在冊的紅色線人,口吻該怎麼講,就即便開脫,也應該有開脫的理由,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又是這麼大的案子……3326,你的經驗多,你說呢?”

“我沒什麼說的,反正我覺得不能針對他,他一沒著錢,二沒犯事,總不能給我們辦了這麼大事,我再把銬子鎖在他手腕上吧?”

張狂直接道,馬上被葉天書斥責了:“你是執法人員,不是江湖好漢,有這麼說話的嗎?”

“葉組長,文明執法,依法辦事,本身就是偽命題啊,真文明、真依法,那什麼事都辦得了,我們查都查不下去.”

張狂道,直接把葉天書噎住了,是啊,從精神病院走到今天,就沒有文明過,不是陰謀論者,都見不到這個結果。

“哎對了,我想起來了.”

連強突然道,他看了張狂一眼,其他人追問時,連強把小木的三個猜想說出來了,一聽範文傑愣了,愕然問著:“什麼?他猜到要對他採取措施……看看,我就說了,這小子是故意的,這麼嚴重的問題他都敢犯,是根本目無法紀.”

“等等……”駱冠奇插進來了,他好奇問著:“你是說,他猜測錢丟了一部分?”

“對,他說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主謀溜了.”

連強道。

馬烽火一聽,十萬個不相信地反問著:“不能吧?怎麼越聽他越像主謀了,什麼都知道了.”

“不不,我倒是認同他的看法,一直沒有確定這位老a的究竟是誰,但案情緊迫,我們只能採取倒掛的方法,先撒網,後撿魚,但以我的經驗來看,這麼大的組織和策劃,那個主犯,絕對不會在現場.”

駱冠奇道。

“是不是塗紳豪啊?他在三門峽設的中轉點,還有在潼關隆發建材市場設的黑窩點,不管從資產,還是活動,都像這樁傳銷案的策劃人……對,大部分傳銷教材,都是他的黑窩點出的.”

馬烽火道。

這個命題讓駱冠奇不敢輕下定論了,像,又不像,又很像,但最終確定的,需要證據、證人、證言,又何那兒出呢?討論僵持的時候,電話來了,是省專案組直接聯絡的,範文傑接的,在接聽後,一天行動斬獲的興奮一掃而光,他目光黯然地看著駱冠奇,喃喃地說了句:“不幸言中啊……剛剛核對的訊息,起獲賬戶裡,有一批先期進入賬戶的贓款去向不明,被轉走的時候,是今天下午十七時到十九時之間.”

“啊?正是咱們行動的時候?”

葉天書瞠然問。

“我艹了,這到底誰呀?在咱們眼皮底下做的案.”

連強欲哭無淚了,辛苦一場,大魚溜了,他沒有注意到自己說了句粗話,還是馬烽火趕緊捅捅他,示意他閉上臭嘴。

“別看我.”

駱冠奇看了大家一眼,直接提醒著:“找線人,他最有發言權,我是憑經驗猜的,如果他也猜到了,我想,他肯定發現了什麼.”

不用討論了,齊齊上車,透過戒嚴區,直進分局,一行人直接闖進了分局辦公室,這個被用來滯留小木的地方很寬敞,小木依然是那麼吊兒郎當的得性,吃著泡麵,腳搭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點著滑鼠,那畫面大家都看到了,是最簡單的遊戲:掃雷。

人進來時候,他面無表情,或者說很倨傲的表情,誰也沒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