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時候的自己是怎樣的,冬蟬再瞭解不過。
他有幾次試圖向冬蟬下手,只不過還沒等得手,或者說還沒有開始準備便被的工作發現並抓走了。
此次冬蟬也沒有認命,但他確實只是有點太累了。
典獄長的辦公室裡鋪了很大一塊地毯,是厚厚的長絨,只不過只有在典獄長座位附近才有。
其他地方還是冷硬的石磚,冬蟬每次都會刻意討好過去,在地毯上跪下,也是讓自己好受一些,也是為了靠近討好。
這次他心神不寧,直接跪在了典獄長的正前方。
“其實我很不理解。”這個時候一直批閱公務的典獄長忽然開口說話了。
冬蟬忍不住驚訝的抬起頭望向他 ,在之前無數次的輪迴之中,典獄長一直都是這個姿勢,哪怕他進來或者他離開,都會像一抹幽魂一樣,不被任何人所察覺。
只有當冬蟬靠近典獄長的時候,他才可以觸碰兩人,但是隻要被典獄長碰一下,他又會重新變成那一抹幽魂。
——無法改變一切,無法做出掙扎。
其實原本也沒有那樣痛苦的,但是在那雙眼睛望過來的時候,他忽然就毫無徵兆的哭了出來。
只是無聲的有一行淚從眼睛中滑落,順著臉頰滾到了下巴上,滴落在地面。
“明明已經重複無數次輪迴了,為什麼還要做這種無意義的事情,這是你的選擇,也是你的願望,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典獄長的目光垂下來,兩人對視上的一瞬間,蛾子能看到蟬眼瞳之中的震驚和不可思議。
“如果你只是因為吃了一點歡愉和庇佑,甚至覺得因錯信他人,而覺得對我有愧疚感或者想挽回什麼,那麼冬蟬,你還是太稚嫩了。”
這已經是冬蟬第2次被說稚嫩了,他難以置信的望向典獄長,原來他一次又一次的嘗試,這一位都沒有失去記憶嗎?
而震驚過後就是委屈,他從不肯和他說一句話,因為他是從未來過來的,試圖扭轉過去自己作為的懦夫。
他是一個敢做不敢當的懦夫。
原來典獄長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結局,而且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著這個結局。
冬蟬原本跪著,聽到這些話,又深深的把頭埋下去。
他無聲的慟哭著,卻再無法獲得上位者的垂憐。
其實他再也不奢望任何的賞賜任何的偏愛,和任何哪怕有一點點的縱容,他只是想要典獄長活下來,活下來——哪怕殺了他都可以。
求您丟掉那隻蟬。
是我做了錯事,因此您不願意再看我,甚至不允許我阻止之前的我犯下錯誤。
只是一直讓我嚥下那痛苦,嚥下那絕望。
因為這是來自上位者的最難熬的懲罰。
其實典獄長真的很聰明,他只需要一眼就可以看到那冬蟬眼中的依戀和絕望,他也順勢猜出了蟬的心思。
但他真的是一個很冷酷也很殘忍的上位者,也是一個非常非常殘忍的飼主。
他不給蟬任何希望,但是卻又那麼善心的從不給予希望又親手掐滅那希望。
蟬跪伏在典獄長面前哭著,哭著。
他再也無法從上位者那裡討得一點偏心,或者哪怕一點點的縱容。
從前無往不利的眼淚這一次似乎失去了作用,在之前只要冬蟬真的被刺激到流出眼淚,典獄長都會有一段時間縱著他願意慣寵著他。
他再也無法成為典獄長會偏向的選項了。
甚至不會... ...不會出現在典獄長的選項之中。
他犯了大錯,他想彌補,可卻找不到機會。
他知道有無數人甚至都沒有這個彌補的機會,但現在他甚至無法靠近那個冬蟬。
冬蟬閉了閉眼,忽然地,他抬起手,開始解開了自己的衣釦。
“你又想靠以往的手段獲取什麼嗎。”典獄長一隻手撐著下巴,垂眼看著那個比自家蟬年長了不少的冬蟬。
歲月不曾在他臉上雕刻,但是那雙冰藍色的瞳孔之中訴說著諸多的故事,包含的情緒和一些其他的東西,讓他都覺得深重。
其實他也有點想摸一摸這隻蟬的腦袋,但他有自己的冬蟬,冬蟬的計劃即將實行,或許那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機會。
“典獄長... ...”
“典獄長。”
冬蟬輕輕喚著。
他抬起頭,用湛藍的瞳孔望向那古井無波的上位者。
他聽見自己說,“典獄長,我愛您... ...冬蟬愛您。”
他看不到自己的眼淚一直在往下流淌,一滴一滴的落在了石板上,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那麼的悲痛,也那麼的絕望。
就好像身體突然被戳了個窟窿,精氣神全部都一股腦的往外洩...
他忽然歇斯底里的衝過去,一頭撞在典獄長的懷裡,他貪婪的嗅著他的氣息,卻屏住了呼吸也忍回了眼淚。
他瞪大了眼,最終的最後,承受著體內不斷湧動的狂躁電流的攻擊,虔誠地,馴順的跪下去,親吻典獄長的袍角。
帶著馬刺的靴子後跟讓典獄長的踐踏也難以忍耐,更何況上位者的遺棄更讓人難以忍受。
冬蟬屏住了呼吸,忍受著肩膀上的重壓,輕輕偏頭蹭了蹭典獄長的小腿。
“求... ...您,殺死冬蟬。”
遺棄也好,拋棄也罷,別再縱容他了,別死,別走。
“你為什麼不去乞求他呢,是因為絕對不可能嗎。”典獄長輕飄飄的說道。
冬蟬哽咽著,扯掉了自己的衣服,讓尖銳的馬刺紮在大腿上,流淌出紅色的血。
典獄長的目光忽然變了,他審視的看著冬蟬心口的疤。
“這是什麼。”他的皮革手套按上那塊疤,冬蟬握上典獄長的手腕,輕輕的說道。
“是罪。”
“典獄長... ...真的,不要冬蟬了。”
“為什麼,不要冬蟬... ...”
“人總要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價。”
但是典獄長的目光落在心口的傷疤上,還有... ...和他的獄卒判若兩人的冬蟬。
他最初以為是懦弱的苟且偷生者,直到後來的後來,那心口上別無二致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