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就是這裡嗎?”林平之站在竹筏上,抬頭望著前方,眼中帶著幾分好奇與期待。

太淵負手而立,目光悠遠,微微點頭:“不錯,我們已經到了。”

竹筏緩緩漂在九曲溪上,溪水清澈見底,兩岸綠樹參天,碧草茵茵,彷彿一片世外桃源。遠處,青石磊砌的山坡上,隱約可見一座古樸的廟觀,掩映在蒼翠的林木之間。廟觀上方,一塊斑駁的石匾上刻著三個蒼勁的大字——“止止庵”。

太淵凝目望去,止止庵清淨古雅,背倚大王峰水光石,側臨鐵嶂峰,傍水一方。

當下讚道:“這裡真是一個清修的好去處,走。”

他說完,也不見如何動作,只是輕輕一揮衣袖,竹筏頓時如離弦之箭,順著溪流疾馳而去,林平之只覺耳邊風聲呼嘯,眼前的景色飛速後退。

不多時,竹筏靠岸。

太淵輕輕一躍,踏上陸地,衣袂飄飄,林平之緊隨其後,腳步輕快,可見功夫越深。

兩人沿著青石小徑緩步前行,四周靜謐無聲,唯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和溪水流淌的潺潺聲。

林平之深吸一口氣,只覺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師父,這止止庵為何取名‘止止’?莫非有什麼深意?”林平之忍不住問道。

太淵目光深邃,緩緩說道:“‘止止’二字,取自《莊子》‘止於至善’之意。此處遠離塵囂,正是讓人放下雜念、迴歸本心的絕佳之地。修行之人,若能在此靜心修持,必能有所悟。”

《易傳彖傳》告訴我們:“艮,止也。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靜不失其時。其道光明。”

《莊子》也說道:“虛室生白,吉祥止止。”

《法華經》說:止止妙難思。

白玉蟾則認為:“青山白雲無非止止也;落花流水,亦止止也;啼鳥哀猿荒苔斷蘚,蓋是止止。”

“止止,非止之止。止實謂止之止而已矣。”

“止止”首先是抑制非分念頭,使紛繁複雜的心思歸返,由雜而還純,達於“至一”。

白玉蟾主張:止於物境,以物洗心;心物俱忘,道由真顯;景隨主化,因景寓玄。

忘卻自己的形體,拋棄自己的耳目,擺脫形體和智慧的束縛,與大道融通為一,這就叫坐忘。

忘的狀態,是一種用身心求正道的實有的生命狀態,不是一種自我陶醉或麻醉。

坐忘者,因存想而得、因存想而忘也。行道而不見其行,心不動故,形都泯故。以實現心靈之清淨;以超越自我、迴歸生命為寄託,來實踐身心的超越境界、完美境界。

…………

止止風景無限。

背倚大王峰,面對虎嘯巖。左側天柱,右側鐵板。

臨溪一望,一棵合抱的古松正在送迎客人。

步入幽溪,且聽鳥鳴水喧花落,拾級而上,賞梅觀竹撫石。

散步開去,有百年不踐之苔可踏,有世上難覓之花堪折。

到得高處回首,端的是個背有靠,前有抱,左右可託,腳下溪水環繞所在。

更有旗山獵獵這邊來,鼓峰陣陣那邊去。

再往前行只能攀登而上,有一巨大石穴,可以崖居。

太淵閉目,讓自己的思緒在山谷間自由飄蕩。

想千年之往事,究人生之短長。

看浮雲過眼無數,聽山風響起又靜。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名山吸引羽士,相中這塊風水寶穴作為修煉處的,叫得上姓名的有皇太姥,張湛,女真人魚道超、魚道遠,晉人婁師中、唐人薛邴,北宋的李陶真、李鐵笛、李磨鏡等。

山以人顯,在上述諸人中,真正使武夷山被列為道教三十六洞天第十六洞天和止止庵得以蜚聲海內外的卻僅有白玉蟾一人。

他在所撰的《止止庵記》裡暢敘其中之樂趣:“雲寒玉洞,煙鎖瓊林。紫檜封丹,清泉浣玉。鐵笛一聲,群仙交集。螺杯三飲,步虛冷冷。

青草青,百鳥吟。亦可棋,亦可琴。有酒可對景,無詩自吟心。神仙渺茫在何許?蓋武夷千崖萬壑之奇,莫止止庵若也。”

可謂是幽谷勝境!

太淵站在止止庵門前,目光深邃,心中思緒萬千。作為南宗五祖之一白玉蟾曾經的道場,這裡承載了太多的歷史與傳說。

他此行的目的,正是為了探尋這座古老庵堂中是否還留存著真正的道者。

路過一塊奇石時,太淵停下腳步,仔細端詳。

岩石上摩崖石刻琳琅滿目,內容豐富多彩,有詩詞、有箴言,甚至還有一些玄妙的符籙圖案。

山嵐輝映水光,使得這些石刻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彷彿每一筆每一劃都蘊含著深奧的道韻。

林平之跟在太淵身後,忍不住低聲問道:“師父,這些石刻是玉蟾祖師留下的嗎?”

太淵微微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或許是,或許不是。歲月流轉,許多痕跡早已模糊不清。但這些石刻中蘊含的道意,卻是真實不虛的。”

兩人繼續前行,終於來到止止庵的正門前。

庵門古樸,門旁懸掛著一副對聯,字跡蒼勁有力,透著一股莊嚴肅穆之感。

太淵抬頭望去,只見對聯上寫著:

培成仁德德有鄰,此地欣鄰白水;

風尚興賢賢可學,其人願學紫陽。

太淵看到這對聯,會心一笑。

林平之見狀,好奇地問道:“師父,這對聯有何深意?”

太淵解釋道:“‘玉蟾先生對朱子極為推崇,曾塑其遺像,並給予極高的評價。他在《誨瓊玉蟾先生文集》中寫道:‘皇極墜地,公歸於天,武夷松竹,落日嗚蟬。’可見他對朱子的敬仰之情。”

林平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那師父覺得,這對聯中的‘紫陽’指的是誰?”

太淵搖了搖頭,笑道:“這便不得而知了。或許是朱子,或許是紫陽山人,又或許兩者皆有。道門之中,許多事本就難以言明。”

說完,太淵合上雙眼,放空心神,任由自己的感知在虛空中蔓延。他在以心神之力捕捉這座庵堂中的氣息,探尋是否還有真正的道者在此隱居。

良久,太淵睜開雙目,眼中浮現出一縷失望之色。

林平之清楚地看到師父的神情變化,忍不住問道:“師父,可有什麼發現?”

太淵輕嘆一聲,低聲道:“觀宇內的確有些道氣兒,但氣息最強的也不過在築基階段走了一半左右,而且生氣薄弱,氣息晦澀,如風燭殘年之象。看來,這裡已無真正的道者了。”

當然也不排除有隱修的境界在太淵之上,讓其察覺不到。

“不過,無論如何,我們既然來了,便該按規矩行事。”太淵收拾了下情緒,吩咐道,“平之,拜門。”

林平之應聲上前,恭敬地站在庵門前,朗聲道:“紫陽一脈弟子林平之,隨師太淵真人前來拜山,懇請庵中道友開門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