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六月,距離慕華年來到流水村不知不覺就過了兩個月。經過這兩個月的施針用藥,劉氏的頭疾已經痊癒了。程語臉頰上的胎記也淡化了很多,雖然沒有完全褪去,相對以前刺眼的胎記已經好了很多。對於這樣的療效,程語已經很滿意了。

這天,慕華年又去了一趟程語家。到了月底時,陸盈虛守孝期滿後就要動身去縣裡的書院繼續就讀。慕華年在這段時間內看看能不能讓程語臉上的胎記再淡一點。

不過程語的胎記是孃胎裡帶出來的,短時間內完全淡去是不可能的,必須堅持用藥一年以上才有可能。

“程語,再過十幾天,我就要跟陸盈虛去縣城了,到時候就不能像現在這樣給你複診了。”慕華年說道。

程語眼中流出不捨,“這麼快?”

“是啊,陸盈虛說要抓緊時間入讀,爭取明年的鄉試順利考過。”

慕華年不在意陸盈虛能不能考上功名,在意的是到時候可以跟陸盈虛到官府登記成婚資訊,之後就可以開醫館賺錢了。

一提到陸盈虛,程語眼中滿是柔情,“陸大哥才華出眾,卓爾不群,鄉試對他來說應該是小菜一碟。”

慕華年靠近程語,眸眼中帶著戲謔的打量,“程語,怎麼說到陸盈虛,你的表情就不太對啊?”

程語雙手捧著微紅的臉,“哪有?”

慕華年拍了下大腿,故作明白說道,“你該不會是喜歡上陸盈虛了吧?”

被慕華年說中了心中的想法,程語感覺身上像是有一道電流流過,不由得坐直了。過了好一會,才緩緩說道,“不是喜歡上,是一直都喜歡。”

說著,眸眼氤氳,臉上透著淡淡哀傷。

“那你怎麼不去跟陸盈虛說呢?”慕華年問道。

程語摸著有胎記的臉頰,黯然說道,“因為陸大哥不會喜歡我,我也自知配不上。像陸大哥這樣芝蘭玉樹滿腹才華的優秀男子,值得更好的姑娘。”

程語帶著羨慕的目光看著慕華年,慕華年不由得苦笑,或許陸盈虛對她有點情,可是慕華年清楚地知道自已不會動情。自身本不屬於這個世界,跟這裡的人在很多觀念上存在分歧。

不說別的,單是三從四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一輩子都要聽從別人,唯獨沒有聽過自已,讓原本自由慣了的慕華年感到很不適應。

再說人心易變,陸盈虛功成名就後,會不會翻臉無情,對自已這個曾經見過他落魄時的故人下死手?

慕華年有時會因為陸盈虛好看的皮囊犯一下花痴,但是動感情是不可能的。動情是大忌,自已可是要幹大事賺大錢的人,不能被小情小愛拖累。

不過今天知道程語對陸盈虛有意後,慕華年不由得想到江玲。兩人都喜歡陸盈虛,一個用盡手段想要佔有,一個卻默默放在心裡不讓人知曉,兩個極端分子。

“現在不說,可能以後就沒有機會了,你不怕將來後悔嗎?”

雖然跟陸盈虛接觸的時間不長,慕華年不得不承認陸盈虛是天生讀書料子:超強的自學能力,令人震驚的理解能力,過目不忘的記憶,超乎凡人的自律……妥妥的學霸標配。

陸盈虛氣度不凡,非池中之物。慕華年有種預感,此次離開流水村,陸盈虛將會迎來脫胎換骨的改變。

“喜歡一個人真的非得要對方有所回應嗎?我自已喜歡就好了,某天我想起他時,我就把心裡的這份喜歡拿出來,細細回味感受。我覺得這樣的喜歡方式也挺好的。”程語說到最後,笑了出來,原來的哀傷蕩然無存。

慕華年聽了程語說了那麼多,想了想才意識到這不就是純純的暗戀嗎?

程語又說道,“陸大哥的眼裡沒有我,我就算說出了自已的心意,最後也是尷尬,搞得雙方都不好意思,何必呢?”

“可是單方面的喜歡,會不會有點心苦?”

暗戀的一方在自已面前,卻不能把自已內心的真實想法說出來,獨自一人承受了所有的悲歡。

程語歪著頭,托腮說道,“有時候會吧,不過大多時候心裡是甜甜的。”

“要是看到他跟別人在一起了,你會怎麼樣?”

慕華年見過江玲因愛生恨面目扭曲的樣子,就想試探問問看看程語的反應。雖然她現在跟陸盈虛沒有男女之情,但再過一個月要跟陸盈虛做名義上的夫妻。如果程語不能接受像江玲一樣報復算計,慕華年覺得也挺頭疼的。

“當然是祝福了。”程語第一次主動拉過慕華年的手,“我知道陸大哥喜歡你,每次他看你的眼神都帶著愛意。我也知道你能幫助陸大哥,扶他上青雲,實現凌雲志。”

“比喜歡更深的是愛,比愛更深的是成全。陸大哥開心幸福,我就開心幸福。”

程語沒有讀過什麼書,慕華年卻覺得比前世她見過的好些接受過教育的女子,在對待情感上更坦蕩,不做作扭捏,一個想不開就要死要活的。

慕華年有一瞬間想跟程語說自已對陸盈虛無意,只是想利用他和他成婚,但是最後還是忍住了。想了又想,慕華年才說道,“程語,你是個好姑娘,以後一定會找到一個愛你的男子。”

程語不好意思笑了,“你也是一個小姑娘家,怎麼說得這些愛不愛的話。”

“這是祝福的話,說了不是很正常嗎?”慕華年有點不理解。

“要是別人聽到,多嘴的人會在私底下說你浪蕩無形、不守女德之類。”程語耐心解釋說道。

又來了,慕華年最討厭這個世界的雙標,男的可以風流成性三妻四妾,女的卻要各種約束,做錯了一點點就上綱上線,搞得觸犯天條一樣。

有時候慕華年真想一把火把大瑞朝的律法都燒了,重新制定出臺新的律法。不過,這也是想想而已。自已在這裡連腳跟都沒站穩,哪敢掀桌?

在一個父權制的社會里,慕華年自認為沒有那個實力站在對立面,還是老老實實地在夾縫中求生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