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啊?我沒看到啊!”林子浩伸長脖子朝四周望了望。

這條路是學校最老的一條路,兩旁的大樹都是幾十年前栽的,樹冠又高又密,晚上確實陰森了點。

但現在時間不算太晚,昏黃的路燈下,除了他們,偶爾還有別的學生走過。

一切都很正常。

“可能是我看錯了吧。”

陳默露出一絲疑惑,但沒有多說,搖搖頭,揹著包繼續朝前走。

但是。

回到宿舍睡下後,陳默又夢魘了。

還是那個支離破碎的人。

站在陳默的床邊,不斷的朝他伸出那隻鮮血淋淋的手。

血紅的眼睛死死的瞪著,好像很著急的樣子。

“走啊!”

“我來接你了!”

“快跟我走啊!”

這次,陳默聽到他的聲音了。

音調特別怪,好像喉嚨漏風一樣,讓人很不舒服。

不過有了前面的經驗,陳默這次很快就醒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

聚陰線果然變長了,從原來的半厘米,長到了七八毫米的樣子。

“是車禍死的那個人。”

夢魘裡的那個人的眼睛,和出車禍的人的眼睛一模一樣。

這種新死的東西,陰氣沒有高跟鞋那樣的陰物強,所以新增的聚陰線沒那麼長。

夢魘這種東西和陰物還不一樣。

更像是,人死前的一種執念怨念。

想解決夢魘,就不能像對付高跟鞋那樣用替身紙人,而是要弄清那個人想幹什麼,幫他了卻心願。

陳默想了想,開啟手機,搜尋白天那場車禍。

貨車司機重傷,已經搶救過來,暫無生命危險。

計程車司機當場死亡。

找上陳默的人毫無疑問就是他了。

陳默往下翻,新聞裡有事故介紹。

其中提到出租司機是趕著去接客人,才超速行駛的。

撞車的前一刻,他還在跟客人打電話說馬上就到了。

而他死前的最後一眼,剛好望著陳默的方向。

“所以他把我當成他的客人?”

陳默很無語。

“但我總不能真跟他走吧?”

完成心願這一條行不通了。

那就只能用另一個辦法,讓司機知道他已經死了,不要再想著生前的事,安心上路。

不過這樣做有風險。

萬一司機接受不了自己死了的事實,發起狂來也是很危險的。

但紙紮師卻有一個得天獨厚的優勢。

陳默很快有了主意,把司機的姓名和生日記在手機裡。

然後把剪刀對著空氣剪了剪,倒下重新睡了。

後半夜沒有再夢魘。

清晨。

“默啊,你真的這就走了啊!真不夠意思,也不等等我!”

陳默一大早就收拾好了東西,吃過早飯就要走。

林子浩哈切連天的,送他出校門。

“聽聽,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吉利嗎?”陳默白了他一眼。

“你們都有工作了,宿舍就剩我一個人,我心裡空落落的,唉!”林子浩嘆口氣,露出焦慮之色。

“你也別混日子了!不管是留在雲市,還是回老家,都要早做打算!”陳預設真道。

“你以為我不想啊……”

說著,林子浩又打了幾個哈欠,精神萎靡的樣子。

陳默發現他眼睛下面掛著一圈烏青,印堂還有些發暗。

“你昨晚沒睡好?”

“做了個怪夢!夢到我開了一晚上的車,在一條路上不停的迴圈,怎麼都找不到出路。可累死我了!”

林子浩揉了揉昏沉的腦袋,滿臉疲憊。

“開車?”陳默眼波一抖。

“今早醒來,我渾身發酸,好像真跑了一晚上似的,你說怪不怪?我是不是夢遊了啊?”

“可能是吧,浩子。我老家有種土辦法,對這種夢挺管用的,你要不要聽聽?”

“真的?什麼方法?”

陳默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紙人。

“對著這個紙人吹口氣,貼身攜帶。”

“紙人?”林子浩把紙人拿在手裡,哭笑不得,“這東西,能治夢遊?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我老家的土辦法,你能聽說才怪了!我們那邊老話說,不管是做怪夢還是夢遊,都是心神不穩。給紙人度一口氣,它就能替你承受不好的東西。你的精神好了,自然不會再做噩夢了。”

“好傢伙!這還說的頭頭是道的,我差點就信了。”林子浩笑起來。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不信就還給我!”

陳默伸手,作勢要拿回紙人。

“我又沒說不要!反正試試又不要錢,我幹嘛不試?”林子浩歪過身去,對著紙人呼呼吹口氣,把紙人塞進衣兜。

陳默這才放心了些。

老家土辦法治夢遊,當然是胡扯。

這種小紙人叫做避災紙人,雖不能像替身紙人那樣直接替死,但也能幫人避開一些髒東西,作用跟平安符一個道理。

他不確定林子浩是不是沾上了陰氣,有個消災避難的東西給他放在身上,防患於未然也是好的。

“浩子!大學幾年有你這個朋友,我挺開心的。謝謝你!”上車前,陳默對他笑著道,“等我安頓好了,請你吃火鍋!”

“一頓哪行啊,三頓起跳!”林子浩故意笑的很大聲。

“沒問題!”

兩個人隔著窗戶擺手。

計程車開走了,林子浩還在門口站了好一會。

文廟街。

44號。

一所兩層高的老屋。

位於偏僻的老城區,夾在一片同樣老舊的建築裡,毫不起眼。

陳默拿出鑰匙,開啟房門。

灰塵和涼氣撲面而來。

這所老屋,就是爺爺留給他的房子。

一樓只有一套類似於櫃檯的老舊桌椅,滿地灰塵,好像從來就沒有住過人。

樓梯在最裡面。

二樓有簡單的傢俱,收拾收拾就能住人。

陳默顧不上打掃,放下包,出去買了一些材料回來。

竹篾編骨架,彩紙做面板。

費了大半天功夫,一個半米高的紙人便扎出來的。

這是他第二次扎紙人,比起上次嫻熟多了。

而且這次才是真正祭奠亡魂的紙人。

同樣,這次的紙人也是不能點睛的。

陳默用針在紙人的眼眶、嘴巴,以及耳朵的位置,分別紮了小孔。

據說這樣,紙人到了下邊能看能聽能說了。

接著,陳默用剩下的邊角料做了些紙錢和金元寶。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就把紙人用白布一包,帶上紙錢和香蠟,打了一輛車趕往出車禍的十字路口。

車禍現場已經被清理過了,但地上的血跡還在,看著觸目驚心。

陳默拿出紮好的紙人,用手指在地上沾了一點血跡,點在紙人的眉心。

相傳橫死之人的魂魄會滯留在死亡的地方,需要引魂童子才能找到去地府的路。

這引魂童子其實就是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