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憑空多出來的人,真的是人嗎?

麵包車搖晃著向前行駛,前方的道路漆黑幽長,彷彿永遠看不到盡頭。

狹窄的車廂內,安靜的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那道人影緊緊的挨著釣魚佬,並排而坐,肩靠著肩。

但釣魚佬卻像一點感覺沒有似的,抱著塑膠魚桶打瞌睡。

不光是他,其他乘客也是如此。

彷彿這個人原本就在車上。

隔著一排座位,陳默盯著那模糊的黑色背影,越看心裡就越發毛。

人影似乎察覺到什麼,腦袋微微轉動,似乎朝著後面看來。

陳默立刻低下頭,閉著眼睛裝睡。

雖然看不到,但他卻能感覺到,一道陰冷的寒意從身旁掃過。

心臟呯呯跳動。

他想起小時候聽爺爺講過的一個故事。

那是幾十年前。

村裡很窮,村民需要經常上山打獵或採山貨,來補貼家用。

那天,打獵的隊伍為了多抓幾隻兔子,耽擱了不少時間。

導致下山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村裡的人都知道,山裡一到晚上就有許多古怪的東西冒出來,所以誰也不敢再多逗留,連忙點了火把朝回趕。

大山的夜晚又黑又靜。

兩邊的林子又密又深。

大家歸心似箭,悶頭趕路。

可那天的路好像特別的長,走了許久,都還沒有看到村口的燈。

漸漸的,走在隊伍最後的老獵戶察覺到不對勁了。

他們一行明明只有五個人,地上怎麼有六個影子呢?

隊伍裡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

老獵戶的頭皮頓時就麻了。

他眯著眼睛仔細的觀察前面的五個背影,每個背影都熟悉又陌生,看不出誰是多的那一個。

他心裡突突直打鼓,但卻忍著沒聲張。

要是驚到了那東西,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亂子,更加危險。

他嚥了咽口水,壯著膽子咬破自己的中指,悄悄地將血滴在地上。

這是村裡的紙紮匠教的方法。

人的中指,特別是壯年男性的中指,有一股純陽之氣,能驅散一些不乾淨的東西。

老劉一路走一路滴。

沒想到還真有用!

那多出來的人影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他們的隊伍又變回了五個人。

老劉這時才敢趕緊提醒大家快點跑,大家問為什麼他也不說。

好在這次很快就跑下了山。

直到大家都平安的回到村裡,老劉緊繃的心才鬆下來,把這個詭異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大家都驚出一身冷汗。

因為當時,他們都迷迷糊糊的犯起了困,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要是沒有老劉的提醒,他們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他們都問老劉那個多出來的人是什麼,但老劉也不知道。

當晚,他們五個就發起了高燒,不管怎麼打針吃藥都退不下去。

用農村的話說,這叫邪病。

後來,還是他們的家人請了村裡的紙紮匠來看,他們才好起來。

而那位紙紮匠,就是陳默的爺爺。

在陳默小的時候,爺爺經常講這樣的奇怪故事給他聽。

那時,他也只當是故事。

然而多年後的今天,他竟碰上了相同的情況。

同樣的黑夜。

同樣多了一個人!

陳默用力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按照故事裡講的,不管多出來的那個人是什麼,都不能驚動它。得用另外的辦法,悄悄甩掉它。

他微微睜開眼睛,小心的朝著前邊瞄去。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人影竟然從釣魚佬的身旁消失了!

“走了?”

直覺告訴陳默不可能那樣簡單。

他悄悄的尋找,猛的發現,車廂的第二排多了一個人影。

第二排是兩個座位,但背影卻變成了三個。

就隔著一排椅背,近在咫尺。

還不等陳默做什麼,其中一個人影忽然動了,腦袋微微轉動,朝著後面看來。

陳默趕緊再次閉上眼睛。

陰冷的寒意在他身上徘徊了一圈。

等到他重新睜眼的時候,那人影又從第二排消失了。

但鼻尖卻嗅到一股潮溼的腥味,陳默有種不好的預感,緊接著身體一僵。

眼角的餘光讓他看到,他坐的這一排多了一個人!

頓時,他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三個漆黑的人影在他身側,一動不動。

根本分辨不出哪一個是多出來的。

身邊的中年婦女面板冷的像屍體一樣。

陳默甚至不能確定,這個人到底還是不是她。

冷汗從額頭滑落,陳默小心地把手伸進揹包,摸到一個用紅布包裹的東西。

那是爺爺留給他的遺物,再三囑咐他走的時候帶在身上。

潮溼的腥氣越來越重,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不斷靠近。

陳默渾身緊繃。

突然。

幾滴溼漉漉的液體流到了他的脖頸上,彷彿一隻冰冷的手滑了過來。

陳默渾身的汗毛頓時就炸了,連忙抓起爺爺的遺物揮了過去。

吱——

一道短暫急促的指甲抓撓聲。

陳默猛的睜開眼。

車廂裡還是那麼的安靜。

陰冷潮溼的寒氣消失了。

乘客昏昏欲睡,司機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麵包車平穩的行駛在漆黑的公路上。

剛才的一切彷彿只是他的噩夢。

但他知道不是。

包裹著爺爺遺物的紅布,變得溼漉漉的,就像剛從水裡撈起來似的。

陳默趕緊數了數車上的人數。

十個!

那東西被嚇跑了?

陳默連數了好幾遍,確定車上真的只有十個人的時候,終於鬆了口氣。

他拆掉包裹遺物的紅布,一把造型古老的剪刀露了出來。

似乎很久沒有用過了,刀刃都生了鏽,透著一種歲月沉澱的古樸。

這是爺爺生前做紙紮的時常用的剪刀,說是祖上傳下來的。

不光剪出來的紙紮特別有靈性,遇上不乾淨的東西,還比中指血管用的多。

陳默輕輕的撫了撫剪刀。

如果不是爺爺臨終前叮囑他,一定把剪刀帶在身上,剛才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這時候,車子終於開出了這片被密林包裹的灣區。

視野豁然開朗,一座架在寬闊河面上的大橋出現在道路前面。

過了那座橋,就離市區很近了。

然而。

陳默剛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不知何時,司機的身旁多了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