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程麗塞給他一瓶藥膏,“這個抹上防蚊蟲的,不過我用著感覺沒什麼效果,不曉得你用著行不行。”

她碎碎念著,言語間皆是對蚊子的痛恨,而後她眨巴著眼睛,“你晚上若是偷偷出去睡了,三公子也不知道吧?為什麼還苦哈哈守在這裡呢?”

狄青心說這是他的職責,他既然領命負責她的安危,自然要時時刻刻看著她,不能有絲毫懈怠。

而且,能時時看著她,他心裡也是竊喜不已的。

他並不覺得累。

“這是我的職責所在,夫人不必為此煩擾,我不會打擾夫人。”

程麗連忙擺手,“我沒那個意思,只是覺得你太辛苦了。我這也沒什麼事兒,不如我寫封信你帶回去給三公子,以後不用再守著我了。”

說著,她果真坐下提筆寫字,那字雖然歪歪扭扭,但也能看的清楚明白。

她將信疊好遞給狄青,“拿去吧。”

狄青將帶著她體溫的信收入手中,頷首道,“我現在就去,夫人安歇吧。”

程麗點頭,“小心些。”

送走狄青,她躺下睡了。

上次送石頭時馬車出了事,程麗這次不敢再送,將石頭送到林夫子門口就回房了。

林夫人出門赴約了,她也忙裡偷閒窩在房裡看話本。

因林夫人眼睛不好,故此也極力反對程麗看話本,生怕她小小年紀把眼睛看壞了。

程麗被她管教甘之如飴,也從不在林夫人面前提起話本之事。

說起來,她遇到的無論是胡均,還是嫂嫂亦或是林夫人,都對她極好。

她手裡有錢,心裡不慌,每日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

石頭嫌她的字難看,買了許多字帖給她,讓她平日無事時練練。

人在窮極無聊的時候,無論什麼事都願意嘗試。

程麗也是如此。

日日被困在小院子裡,哪兒都去不得,這種日子她若是不給自己找些事情做,是會發瘋的。

絡子打的太多,送人都用不完,她只好將此事擱在一旁,開始每日練字。

此後,她便沉浸在了練字的時光裡,開始廢寢忘食的練字。

不出兩個月,她的字已經似模似樣,不像原先那樣狗爬般難以入目了。

林夫人也贊她字寫的好,此舉更是鼓舞了程麗,她捋袖子練得更起勁了。

難熬的盛夏終於過去,從最開始的神思不屬到如今的自得其樂,她好似已經完全忘記了陸敏之。

難不成真是貪戀他冰涼如水的身體嗎?

她從未談過戀愛,一時也有些迷惘,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想不明白便不想了,程麗不喜歡難為自己,遂乾脆利落的把他扔到了一邊。

秋高氣爽的時節,微風習習,讓人心曠神怡。

程麗算算日子,她已把自己困在院中困了小半年,此刻看著院外自由飛翔的鳥兒不禁心生搖曳。

她想出去看看。

好不容易送走酷暑,所有人臉上都多了絲笑意。

林夫人近日來也總是笑眯眯的,她拉著程麗道,“雖說你是守寡之身,但也不至於成日守在家裡,明日常夫人辦賞菊宴,你陪我去熱鬧熱鬧。”

程麗還從未去過這樣的宴會,踟躕不敢答應,“我的身份,適合去參宴嗎?會不會惹得主人家不喜?”

林夫人連連搖頭,“你小小年紀怎恁的迂腐,不過是死了夫君,何至於連門都不能出了?”

她苦笑一聲,“是我多慮了,既林夫人相邀,我自當奉陪。”

卻不想,這一場宴會卻又鬧出許多風波。

她時時刻刻謹記自己的寡婦身份,故而也不敢穿什麼鮮豔的色彩。

只拿出衣櫃裡一條七成新的碧青色長裙換上,因她不會簪發,平日裡也不出門,滿頭青絲都是胡亂挽的。

如今要出門赴宴,卻不能胡亂挽了頭髮出去,孰料,她坐在梳妝鏡前簪了許久,頭髮還是一團亂。

程麗氣的摔了梳子,破罐子破摔的想,真是氣死人,大不了老孃不簪發了!!

可她已是婦人,不能像未婚少女那般披散著頭髮,只好按耐下滿肚子火氣繼續和頭髮做鬥爭。

可是越急越是不得其法,眼看臨出門了,頭髮仍是散了滿肩膀。

她只能散著頭髮去向林夫人求助。

林夫人哭笑不得,三兩下為她挽了個漂亮的墮馬髻。

程麗驚喜不已,她來到這世界這麼久,除了有婢女伺候的時候,其他時間頭髮都是胡亂挽的。

已好久不曾挽過如此標準的古代女子髮髻了。

林夫人替她挽了髮髻,又從梳妝檯前拿了首飾為她簪上,“年輕貌美的時候就是要多戴首飾才好看,省的像我這般年老色衰了戴什麼都不出彩。”

程麗連忙寬慰道,“夫人端莊大方溫婉賢良簡直是女子表率,哪兒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林夫人被她誇獎的頗為受用,又為她戴上了珍珠鏈子和暖玉手鐲。

程麗見了嬌嫩如花容貌昳麗的自己也心生歡喜,便沒有拒絕。

兩人收拾妥當,坐著馬車出發。

常夫人是此地府知事的正妻,為人喜好逢迎,經常舉辦宴會,宴請當地名流。

林夫子作為當地知名計程車大夫,林夫人自然免不了次次被邀請。只是林夫人不喜社交,也甚是苦夏,之前的帖子便都拒了。

可是,拒的多了,林夫人心裡總是過意不去,便想著等天氣轉涼了,無論如何也要去赴一次宴。

果然,剛剛立秋,常夫人便送來了賞菊宴的帖子。

林夫人這才回了帖子,告知會如期而至。

馬車在一處佔地廣闊的別苑前停下。

程麗扶著林夫人下了馬車。

門口的白麵小廝小跑著躬身迎上來,“林夫人,請隨我來。”

小廝領著二人來到後院就止步不前,立刻有長相清秀身材清瘦的丫鬟上來請她們入內。

林夫人看出她的緊張,輕拍她手道,“別緊張,不過是眾人聚在一起說說話罷了 。”

程麗長舒一口氣,“是我難登大雅之堂了,待會若是丟了夫人的臉,夫人可不要怪我。”

“你如此貌美伶俐又知情識趣,哪裡會給我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