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均這一走,過了八日才歸家。

他似乎是多日沒有好好休息,一進門倒頭就睡。

楊柳看自家夫君滿身疲憊,不忍打擾他,小心退了出去。

安安晚上唸叨著想念祖父和爹爹,白日裡和丫丫玩的不亦樂乎,半分看不出想念親人的樣子。

楊柳是個極會替他人著想的好嫂子,程麗日日追問胡均何時回來?想必是有急事要和夫君商量。

她安撫道,“等夫君醒來,我讓他即刻見你。”

程麗在這裡住的舒心極了,孩子們都姑姑長姑姑短的喚她,嫂嫂也盡心盡力照顧她,並未對她的過往問東問西。

即使石頭和安安長得十分像,嫂嫂也未多提過一句。

“我也沒什麼事,讓哥哥好好休息吧。”

話雖這麼說,程麗卻坐立難安盼著胡均早點醒來。

好不容易盼到胡均醒來,她立馬開門見山問道,“石頭有沒有讓你帶話給我?”

對於石頭和程麗成了夫妻這件事,胡均一直都難以接受。

當年石頭放棄科舉,主動投入太子門下做一普通門客,把林夫子氣的對他破口大罵,更是放言與他斷絕關係,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胡均當時想,他能理解石頭的心情。自己的母親被人擄走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他如何安心念書。

投入太子門下,也是為了早日掌握權勢,好加派人手去搜尋程麗的下落。

誰知,石頭這一去倒彷彿與太子一拍即合,太子將他奉為座上賓,事事要與他相商才能做決斷。

石頭也一躍成為了人人口中的關公子。

而他,也不知不覺開始喚石頭為關公子。

石頭對他再無以前的儒慕和親熱,看見他和看見旁人無異,眼中都是漠視和無情。

好似天地間再也沒有人能牽動他的心神,讓他俯身屈就。

胡均看著越來越陌生的石頭也自發遠離了他。

可是與此同時,胡均發現自己的官途越來越順,所有和他有競爭關係的同僚都紛紛落馬。

而他,一個無權無勢沒有背景沒有銀子上下打點的普通禁軍就這樣扶搖直上,一步步穩穩坐上了步軍總教頭。

他知道,這是石頭在暗中為他保駕護航。

直到那一日,石頭主動現身在他面前,“胡均,我需要你辦一件事。”

胡均聽罷連連點頭同意,“關公子請吩咐,無論是何事,我必定會全力以赴。”

結果,石頭的命令是讓他接應妹子。

妹子回來了,石頭應該也會變回原來的樣子吧?

可是,他後來暗中去探望妹子時,卻被人攔在門外,“沒有關公子的命令,誰都不能進去!”

胡均只當是這些刁奴故意為難人,怒不可遏,“裡面是我妹子,我是她哥,也是你們公子的親舅舅,你們膽敢阻攔?”

他們的響動引起了關翊謙的注意,關翊謙輕飄飄越過牆頭面無表情道,“她不是你妹妹,我也不是你外甥。日後你不要出現在她面前。”

胡均不可置信,身子顫了一下,“石頭,你說什麼?”

“我已經說的清楚明白,日後你不要再來糾纏她。”少年身子單薄,眼神凌厲又防備。

那是男人看男人的眼神。

那眼神中帶著審視,高傲和微微提防。

且石頭語焉不詳,若不是知道里面住的是石頭的後孃,胡均會以為裡面住的是他的女人。

可是隨即,胡均被自己大膽的想法驚到了,眼前少年這副做派,不正明明白白表明他把程麗當做自己的女人嗎?

“那是你娘,你現在是什麼意思?”胡均不可置信的反問道。

“我一直叫她程麗。”關翊謙負手背過身,“你走吧,日後不要再來。”

胡均還待上前追問,就被關翊謙身後的高手齊齊逼退。

胡均不知自己是如何離開的,他腦子一片混亂,完全不知道事情怎麼會到了如今地步!

那可是他的繼母啊,兩人差了十幾歲,如何做…!

妹子身世凋零,命運多舛,好不容易從那惡賊手中逃脫,卻,卻被一手帶大的孩子惦記!

讓她怎麼面對?

這麼多年,他都難以接受石頭會對程麗產生那種心思,沒想到看妹子今日的做派,反倒與石頭是兩情相悅。

胡均並沒有直接回答程麗的話,而是遲疑著道,“安安…,是你心甘情願生下的嗎?”

程麗不料胡均會問出這種問題,愣了一下,重重點頭,“當然,是我心甘情願的。”

胡均對他們兩人的情緒更復雜了。

他是重情之人,程麗多年前對他的付出他一直記在心裡,石頭對他的幫扶他也一直感激在心。

他一直把石頭和妹子當成自己的親人,沒想到有朝一日,原本是母子的兩人會變為,情,人。

“那我能離開這裡嗎?我還沒和家人報平安呢。”程麗說罷嘆了口氣。

“你暫時不要妄動,”胡均勸道,“先皇殯天,皇室中人皆需在府中齋戒,內閣大臣和五品以上重臣要留宿皇宮齋戒。關公子日日陪在新皇身邊寸步不離,若你再出事端,只怕他顧不到你。”

“哦,原來如此。那哥哥你能不能派人去周家村給我祖父報個信兒,我怕他老人家擔心我。”

“自然可以。”胡均試探著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皇宮?”

程麗便把自己被擄的遭遇和胡均講了一遍。

胡均聽後追問道,“你說抓你那人長相美豔,眼下一顆紅痣?”

程麗點頭,“哥哥你認得她嗎?”

“如果我沒猜錯,你說的應該是先皇在位時,寵冠六宮的楚妃娘娘楚媚。聽聞她進宮時年僅十三歲,卻因傾城容顏極得聖心。宮中本有一個楚妃娘娘,先皇為了彰顯對她的喜愛,將養育了五皇子的楚妃娘娘降為婕妤,從此楚妃娘娘便是楚媚。”

“先皇的妃子?”程麗大為不解,“她一個后妃,如何有那麼大權勢,私自將外人帶進皇宮?而且,先皇已然駕崩,她怎麼還敢繼續在宮裡耀武揚威?”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位楚妃娘娘不但是先皇的妃子,也是新皇的寵妃。”

啊?

楊玉環啊?

胡均也不明所以,“她一個后妃,為何要對你不利?”

還能為什麼,肯定是石頭惹得桃花債!!!

程麗氣的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