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鍾欣終於又見到了馮秀梅。她木然的看著手機,上面正在播報新聞速遞,那是一場蓄意計劃的車禍,馮秀梅意圖開車將下班路上的初一撞死,不料這天開車的正好不是初一,而是她的助手。馮秀梅猛踩油門衝著初一的車子撞去,到近前才看清駕駛位上的不是初一,愣神期間初一從後座上探出身體猛轉方向盤,才避免了兩張汽車正面的衝撞。

馮秀梅的車狠狠的撞到了初一車子的駕駛室後座,車門都被撞的深深凹進去。好在那邊沒有人坐,所以沒有造成太大的傷亡,只初一的助手受了一些輕傷。

蓬頭垢面的馮秀梅被警察從車裡拖出來制住,她的頭被按在地上,還在不斷掙扎。臉頰被地上的砂石磨得鮮血淋漓,她卻像根本沒有痛覺一般。

只是固執的瞪著一個方向,眼眶因為太過用力顯得十分駭人。鏡頭轉移,一身黑色制服面色嚴肅的初一在警察的護送下從車上下來,記者們見狀忙蜂擁而上。

“蘇檢,請問您對馮秀梅想開車撞死您的事有什麼看法?”

“蘇檢察長,請問您是否如同傳聞中說的和鍾家有陳年舊怨,鍾家才會這麼不遺餘力的針對您?”

“蘇檢,馮秀梅說您利用職位之便公報私仇,請問您有什麼想說的?”

記者們的問題一項一項的丟擲,有些問題角度刁鑽,稍微回答不好便會被有心之人惡意曲解。

初一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先走到駕駛室的位置將受了輕傷的司機兼助手先攙扶出來。救護車早就到位了,很快就幫助手處理了傷口。

隨著急救護士的一聲驚呼,眾人才注意到初一的袖口正滴答的往下流著鮮血,她的制服是黑色。如果不是鮮紅的血液將衣服浸溼又流淌下來,恐怕沒有人會注意到。

護士小心翼翼的將她的制服剪開,一條猙獰的傷口從大臂蔓延到小臂,幾乎貫穿整條手臂的傷口在雪白面板的襯托下顯的觸目驚心。

在眾人低聲的議論和抽氣聲中,醫生和護士快速的檢查了初一的傷口,醫生搖搖頭說道:“傷口太深,裡面還有車窗玻璃的碎片,只能到醫院處理!”

上救護車之前,初一終於正面攝像機。哪怕手臂上有這樣慘烈的傷口,她的表情仍然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因為失血面色有些蒼白。她清冽的聲音穿透力極強。

“在其位謀其政,我問心無愧,只是做好了我該做的本職工作。我知道這條路很難走,但我必須為民眾發聲,哪怕發生了今天這樣的報復性事件,我依然不改初心。我承諾,只要我坐在這個位置上一天,就不會有百姓蒙受冤屈,我會站在百姓身邊,與不法份子和惡勢力鬥爭到底!”

攝像頭記錄了她清瘦挺拔的背影,在場眾人無一不熱淚盈眶。有激動的民眾忍不住的朝地上的馮秀梅吐口水,更極端的甚至要衝上去撕打她,被警察攔住了。

鍾欣看完現場報道,深深的將頭埋進了膝蓋裡,彷彿這樣就能逃離這個世界,不用面對現實。

報道一出轟動了全國,民聲激憤,網上更是罵聲一片,紛紛要求政府嚴懲馮秀梅。社會輿論造成的影響太大,上頭也十分重視這個案子,本來只是傷害未遂的馮秀梅被以殺人未遂的罪名判處了有期徒刑十五年。

即便這樣也還是有多數人不滿,叫嚷著這種人就應該關一輩子或者直接死刑,不能讓她再出來害人。可法律就是法律,並不能因為個人喜好隨意改判。

民眾都為初一抱不平,初一一時名聲大噪,還被評為了“最美檢察官”。

三個月後,初一在監獄見到了馮秀梅。此刻的馮秀梅看起來可怖極了,她佝僂著脊背,頭髮花白。除了更瘦些看上去跟一個普通的老婦沒什麼區別。她看到初一十分激動,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凝為實質。

“賤人,你來幹什麼,還覺得害我們害的不夠慘嗎?”

初一淡淡一笑,輕聲開口道:“蘇夫人,你的女兒當年害死了方穆,你們方家出了五十萬的賠償款。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沒有收下嗎?”

馮秀梅仍是惡狠狠的瞪著她,立馬就要咒罵出聲,初一先一步打斷了她。

“五十萬就想買方穆的命,還遠遠不夠。現在鍾家覆滅,鍾元鍾林和你接連入獄……而始作俑者鍾欣……”初一看著馮秀梅爆凸的眼睛,低笑出聲。

“你猜她會怎麼樣呢?”

馮秀梅心慌起來,她用手奮力的拍打著面前的鋼化玻璃,尖聲道:“你要對欣欣做什麼!你這個賤人,我一定要殺了你!殺了你……”

聽到動靜的獄警忙跑進來,對癲狂的馮秀梅大聲呵斥。初一站起身徑直走出了監獄,暖洋洋的陽光照射在她身上,讓她舒服的長嘆了一口氣。

她並沒有對鍾欣做什麼,只是下了究查令不許她走出海市,鍾家三人身上都揹著重案,初一下達究查令並不奇怪。犯案者家屬攜款潛逃到國外的例子也不在少數。

而這樣的結果對於鍾欣來說比殺了她還難受。她被嬌養了二十多年,只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花錢從來不用考慮以後,更沒有節制的觀念。馮秀梅留給她的三十萬還沒有一年就被她揮霍完了。

就這樣她還覺得委屈至極,畢竟現在的生活和之前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她在家頹喪了幾個月後終是耐不住孤寂,對於社交達人來說讓她沒有朋友簡直是一種難耐的折磨。

可之前的圈子哪裡還有人肯再理她,都是痛砸落水狗的人居多,她也試著向下相容,在網上交了一些朋友。可她骨子裡的高人一等和唯我獨尊的大小姐脾氣又有幾個人受的了。

她從沒想過要出門工作,逃避式的蝸居在家,每天透過打遊戲和在網路上當噴子來打發時間。也沒想過錢用沒了要怎麼辦,這個問題二十多年來就沒有在她腦海裡出現過,現在也是一樣。所以錢用完後她將馮秀梅留給她的小公寓賣了,值錢的包包和首飾也都折價賣出。

錢到手後她又重新租了個房子,每天躲在家裡面對著電腦,衣食住行都靠點外賣。她也一直堅信著母親的話,只要堅持到鍾元出獄他們鍾家就會東山再起,她又能做回那個高高在上的鐘大小姐。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鍾元出獄的日子,鍾欣沒有去接他。只含糊的打了個電話將住址告訴了鍾元。鍾元十分不滿,但還是耐著性子找到了鍾欣租住的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