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元順著鍾欣給的位置找到了一個城邊的老舊小區裡,下水道的臭味和隨處可見的垃圾雜物讓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他忍著不適找到了單元樓,順著陰暗狹窄的樓道來到了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前。
敲門很久後屋內才傳來動靜,鐵門咯吱咯吱的開啟了,從門內探出了一張臃腫肥胖滿面油光的大臉,鍾元一驚,以為自己找錯了地方。卻聽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爸,你終於出來了...”
鍾元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五官都擠在一起的女人,依稀分辨出一絲鍾欣的影子,他半晌才啞然開口道:“鍾.....鍾欣?!”
沒錯,在家躲著當個宅女的鐘欣這幾年來都沒有出過門,吃的都是外賣,喝的都是飲料,又常年不出門缺乏運動。在高油高糖和滿是新增劑的外賣填塞下,鍾欣的身體像充了氣般快速膨脹起來。她沒有社交和朋友,乾脆擺爛放棄了身材管理。
鍾元沉默了良久才接受了這個現實,跟著鍾欣進了屋。鍾欣艱難的從堆滿垃圾雜物的沙發上騰開了一個位置,請鍾元坐下,一進門就被臭味燻得睜不開眼的鐘元看了看那個根本分不清原本顏色的破舊沙發,一隻杯口大的蟑螂從沙發上爬過。鍾元胃裡翻江倒海,可眼下連個能吐的地方都沒有,他只好默默順下這口氣。
鍾欣小心的打量著父親的臉色,見他額頭的青筋凸起,心虛的抓了抓腦袋。鍾元正打量著鍾欣,她目測將近有快兩百斤的重量,穿著寬鬆肥大的衣服。頭髮油的都膩在了頭頂,頭髮稀疏的頭頂連頭皮都清晰可見。他看見鍾欣伸手撓頭,長長的指甲裡滿是黑色的汙垢。鍾元閉眼,胃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臭味一股一股的鑽進了他的鼻尖,那一點微薄的父愛被現實衝的煙消雲散,他也懶得和鍾欣廢話,直接道:“你媽進去之前給你留了多少錢?把錢拿來給我!”鍾欣嘟起嘴撒嬌道:“爸,媽走的時候就給我留了三十萬,根本不夠花!哪裡還能有剩下的!”以前的鐘欣做出這樣撒嬌的動作有種小鳥依人的可愛,現在一兩百斤的她做起來讓人只想把她打死。
鍾元撇開眼不去看她,心裡暗罵馮秀梅沒用,居然只藏下了三十萬,還都被鍾欣這個廢物用光了,他轉念一想又問鍾欣道:“你媽應該還有一套公寓,你把房產證拿來給我。”這幾年海市旅遊業飛速發展,房價也隨著水漲船高,要是把那個公寓買了少說也有個一兩百萬,再做個小生意也不是難事。
這下鍾欣有些心虛了,她支支吾吾的開口道:“媽留的錢都用完了,我沒有辦法,就把房子賣了......”鍾元氣血攻心,衝著她怒吼道:“你不會出去上班嗎,你怎麼不把你自己賣了!真是個廢物!”
鍾欣被罵的眼眶通紅,只覺得委屈極了:“媽媽說我只要等著你出來我們家就能東山再起,結果你見了我只會罵我嗚嗚嗚嗚.......”鍾元真想狠狠的扇她兩巴掌,但看著她滿面油光鼻涕眼淚糊一臉的樣子實在下不去手。
他左思右想,覺得馮秀梅應該不會只留下這點東西,否則她又怎麼篤定只要自己出獄就能再起來。一切猜測都只有見到她本人才能見分曉,想到這他打斷了還在哭哭啼啼的鐘欣,問道:“你有沒有去監獄看過你媽?”見鍾欣躲閃的眼神鍾元心下冷笑,卻也不耐煩和她再多廢話,命令道:“你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監獄探監!”
鍾欣不想去,她壓根不想出門,可父親的眼神實在可怖。她也不敢說出反駁的話,只得乖乖的換了衣服和鞋子。鍾元聞見從她身上傳來的陣陣酸臭味,心煩的無以復加。想到要帶著這個廢物去見馮秀梅,只能耐著性子說道:“你這樣像什麼樣子!快去洗個澡,把指甲好好剪剪,收拾乾淨了再去見你媽!”
鍾欣委屈的進了衛生間,兩個小時後才終於收拾好,雖然還是那個臃腫肥胖的樣子,但看起來乾淨了一些。
父女兩乘車來到了關押鍾秀梅的監獄,見到馮秀梅後母女兩又是一陣痛哭,鍾欣將這幾年的委屈像倒豆子一樣一股腦的說給了馮秀梅聽,從始至終也沒有問過一句馮秀梅的情況,也沒關心自己的母親在監獄裡過的好不好。只說她自己不會照顧自己,不會做飯做家務,也不會掙錢,這幾年受了好多罪,還抱怨馮秀梅為什麼只給她留一點點錢,根本不夠用,她沒辦法把房子賣了還被鍾元一頓臭罵。
一直心疼抹眼淚的馮秀梅聽到她把房子給賣了頓時瞪大了眼,聲音急切道:“什麼!你把居然把房子賣了?!那裡面的東西呢?”
鍾欣見母親也疾言厲色的兇她,嘴一癟又要嚎出聲來。鍾元見狀彷彿抓住了重點,忙打斷鍾欣朝馮秀梅問道問道:“秀梅,那房子裡是不是有很重要的東西?”
馮秀梅焦急的點頭,獄警在身邊,說話不方便,她只簡單說道:“主臥床下地磚裡,我留了一些欣欣小時候的相片,那是很重要的回憶,對我們來說意義非凡!”
她話鋒一轉又問鍾欣:“你是什麼時候賣的房子?如果時間還不長東西應該還在……”
鍾欣額頭上的冷汗直流,小心翼翼的說道:“兩年前就賣了…只是一些照片,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馮秀梅心急如焚,好在鍾元知道她的意思,得到了有用的訊息,便匆忙離開了監獄。房子已經又換了主人,新主人是一對年邁的老夫妻,那個老婦人性格潑辣,鍾元跟她溝通了很久都進展,別說進去屋子裡看一看了,鍾元第二次上門就差點被潑辣的老太婆用拖把甩在腦門上。
他不得已之下只能鋌而走險,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偷偷從後窗潛進了公寓。公寓在三樓,不算太高。主臥的門也沒鎖,黑夜裡能聽到床上休息的老人發出輕微的鼾聲,鍾元緊張的渾身都是汗,小心翼翼的鑽到了床下,裡面果然有一塊地磚有鬆動。他小心翼翼的摳開地磚,裡面整整齊齊放著兩層金條。鍾元大喜過望,忙取出金條裝在懷裡。
他將瓷磚放回,儘量不發出聲音。太過亢奮的他沒注意到剛才的鼾聲已經平息。從床底出來正要走出臥室,就被門邊埋伏的老頭子當頭敲了個悶棍,他顧不上腦袋上的疼痛,只捂好臉朝門外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