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欣只好抽抽噎噎的將自己和小姐妹討論過方穆的話告訴了鍾元,她倒是也不算太沒有腦子,那些編排詆譭方穆的話她沒敢跟鍾元說。只含糊的說和朋友一起聚會的時候有提到過方穆。

鍾元語氣沉沉:“你剛才說你認識蘇白,說吧,你們什麼時候見過。”

鍾欣小心的開口:“就是有一回在商場裡……和朋友說起方穆,她和我們在同一個店裡……然後就起了點衝突……”她臉上心虛的表情快要溢位來了,鍾元的臉色已經黑如鍋底。

他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吼:“你給我把事情原原本本一個字都不差的說出來,你是要害死一家子才甘心嗎!”馮秀梅還要再勸,鍾元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給我閉嘴,讓這個孽女說!”

鍾欣只得老老實實的把當天的事交待清楚。鍾元靜靜的聽完她說的來龍去脈,小姑娘家嘰嘰喳喳的罵街聽得他一腦門子官司。“你說她當時是和別人打電話說起來救人的事讓你覺得她是在指桑罵槐,然後才起了衝突?”

鍾欣還覺得很委屈:“是啊,她嘴巴可毒了,還罵我平胸頭禿,走的時候還罵了我們全家……說什麼作惡……什麼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鍾元重重的閉了閉眼睛,他一直覺得小女兒天真浪漫的樣子很純真很可愛。事到臨頭才覺得她是真的蠢。被人家當猴耍了個團團轉自己還稀裡糊塗,鍾元都被她蠢笑了。

這下事情已經清楚了,對方就是衝鍾家來的。能蟄伏這麼多年,還能憑藉自己的本事坐到海市檢察長的位置上。不管她是知道了真相也好,不知道真相只為了出氣也好。反正此事是不能善了了。

再多責怪鍾欣也沒有什麼意義,鍾元長長的吁了口氣,對鍾欣和馮秀梅道:“最近這段時間你們都不要出門了,安安份份的待在家裡,讓我省點心。”

鍾欣點頭,臉上還掛著淚痕上樓了。見女兒走了,丈夫的氣也消了不少,馮秀梅又開始嘀嘀咕咕的數落起鍾元來:“你也真是的,欣欣一個小姑娘能懂什麼,幹嘛急赤白臉的就衝她發火。要我說,那方家跟蘇白也不是什麼好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他兒子死了我們又不是沒表示,他們假惺惺的沒收,盡在背後使些陰招……”

鍾元像是從一團毛線裡找到了一根線頭,管家當初確實跟他說過這件事,不過這等小事對日理萬機的鐘元來說根本不足掛齒,他聽過就忘了。現下卻覺得方家父母可能會是一個突破口。

他將管家叫來仔細詢問了方穆葬禮當天方家父母的態度,得知對方不但沒有收下賠償金,也沒有怪罪鍾欣的意思。緊皺的眉頭終於鬆開了些許,他慢慢捋清了頭緒,眼下方家父母就是攻克蘇白的突破口。如果說蘇白現在是兇惡的頭狼,那方立國和曹菊就是被她護在身後的小綿羊。

幾天後,鍾元帶著馮秀梅和鍾欣來到了方立國和曹菊任職的大學。幾個人衣著素淨,連最愛美的鐘欣都只穿著一件樸素的白色連衣裙,張揚的頭髮也被染回了黑色,化了個淡妝,看上去乖順極了。馮秀梅也一改往日囂張跋扈的嘴角,看起來低眉順眼的。

三人直接找到了曹菊的辦公室,曹菊和方立國正坐在裡面喝茶,就見鍾元一家三口提著禮品走進來。方家二老不明所以,正以為是學生家長來送禮。就見鍾元滿臉愧疚的上前握住了方立國的手,眼眶通紅,彷彿下一刻就要落下淚來。

“方大哥,我真是找你找的好苦啊。欣欣,快,這就是你救命恩人的父親,快給他鞠躬致謝,多虧了方穆,你今天才有命在啊!”

方立國和曹菊在對方連珠炮似的轟擊下終於找到了一絲頭緒。一旁的鐘欣已經彎下腰給他們深深鞠躬,身體微微顫抖,看上去楚楚動人。

曹菊忙將她攙扶起來,也忍不住眼泛淚花:“好孩子,快起來…”

接下來鍾元聲淚俱下的和方家二老哭訴了他們有多不容易。說鍾欣自從那件事後就有了心理陰影,連門都不敢出。孩子和母親也整日以淚洗面,眼睛都要哭瞎了。而他自己,終日忙於生意,有時候忙起來一天到晚飯都吃不上一口。

賣完慘後鍾元話鋒一轉又說道:“這麼多年,我們家一直都過不了這個坎,始終心懷愧疚不知道如何彌補。今天才又找到方大哥和嫂子……實在不知道如何才能彌補你們的喪子之痛……”

方立國招呼他們坐下之後曹菊又給他們端來了茶水,幾人落座之後鍾元又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些自責愧疚的話,言辭懇切,任誰看了也會覺得他是一個正直忠厚心疼女兒和方穆的心善之人。

“老哥,當年禍從天降,欣欣也被嚇得不輕,驚懼的幾天幾夜都不能閤眼。家裡一團亂麻,實在是脫不開身。只能遣人送來微薄的心意,只是他笨嘴拙舌的也不會說什麼話。最後也沒把心意送出去。”

方立國連連擺手說道:“別這樣說,發生這種事情誰都不想的,你們這些年也不好過……”

鍾元的表情更加真摯:“方大哥,我知道我拿錢給你們你們也不會要的,我就是看你們老無所依心下愧疚,想帶欣欣這孩子來認個乾親,以後你們就把她當做自己的孩子,她來給你們養老送終。”

一旁的鐘欣面孔微不可察的扭曲了一下,馮秀梅用手撫了撫鬢髮,在方家二老看不見的角度翻了個白眼。二老的注意力都放在鍾元身上,沒人注意到。

方立國拒絕了鍾元的“好意”,帶著些欣慰和自豪說道:“我兒子方穆雖然命薄,倒是個有福氣的,他找了個很好的女朋友。那孩子擔心我們兩個老不死的,一直陪伴在我們身邊。我們如今也很知足。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生活要往前看,日子才能好好的過下去。”

一旁的曹菊也滿臉和善:“是啊,這麼久過去了,我們也都放下了,你們家也不用心懷愧疚。”

鍾元朝馮秀梅遞了個眼色,馮秀梅意會,堆起笑容說道:“那方穆那孩子真的是有福氣,這年頭能找到一個願意為另一半老老實實守寡這麼多年的女孩子真的是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