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扶櫻會怎麼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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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硯知曉,現在的他,在皇后眼裡和一隻弱小的螻蟻毫無區別,她一個手指頭便能將自己捻死,一個權傾朝野的女人,怎麼會屑於將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當成對手呢?
大明宮多了一位皇子,一位不是皇后所出的皇子,這個皇子是生是死,同皇后而言根本是無關緊要,與其擔心皇后會對他下手,不如憂心李家會被皇后狠狠打壓。
裴硯體貼的為皇后離場鋪好了路,主動結束這場母子情深的大戲,所以,皇后在臨離開前,遞過去一個眼神,眼神依舊高傲冷淡但卻多了絲耐人尋味,這可比方才那一籮筐眼淚都真實的多。
扶櫻則藏在後頭的帷帳裡大氣不敢出,方才殿內發生的一切都被她看的清清楚楚,小公主第一次老氣橫秋的嘆了口氣。
裴硯這個皇子,做的可真不容易啊!
一到這裡,就和最可怕的皇后娘娘對上,她想著,要不出頭提點他幾句?
好歹她做了這麼些年的公主,也算是有點經驗,那些撒嬌討好的手段,再怎麼也比他初來乍到強的呀。
皇后離去了,殿內驟然安靜下來,沒有了方才的哽咽哭泣聲,就只剩下聖上和裴硯這對同陌生人沒有兩樣的父子,靜靜對視。
聖上其實鮮少和兒子們相處,比之兒子,他更喜歡女兒,女兒撒起嬌來那麼可愛,笑起來那麼甜,總會軟軟糯糯的喊他“爹爹”,鬧著叫他親親抱抱舉高高,就像他的小櫻桃,但兒子可不會這樣。
聖上瞧了眼裴硯,難免頭疼,自己該說些什麼才好呢?
先前有皇后在,裴硯是一刻也不敢鬆懈下來,連扶櫻所在的地方連眼神都不敢分過去,就怕節外生枝,現下皇后走了,他急不可耐的在帳後尋找她的身影。
少女嬌小的身子完全藏在輕紗帷帳之後,只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他的心這才安定下來,不由得鬆了口氣,可下一瞬,又忐忑的提起來。
剛剛的情景,她應該都看到了吧,他與皇后虛與委蛇的模樣,那些假情假意的表演,她會發現嗎?他會不會覺得自己虛有其表,亦或者認為自己懦弱無能,連為自己親生母親討回公道都不敢。
裴硯從不會在意自己在旁人眼裡是何種形象,善也罷惡也罷、真誠也好虛偽也好,都同他沒有關係,他總覺得一時受困不得不低聲下氣,那算不得什麼,更不會沮喪失意,因為他知道,等自己將之踩在腳下時,會將這些人碎屍萬段。
天生比人多一竅的玲瓏心,令他與生俱來就有人中龍鳳的狂妄,隨著年歲的增長,這份狂妄被埋的越來越好,深深的被埋藏在虛偽的面具之下,可卻從未消失過。
任何事情,他經過嚴密的思量,要做就立刻做了,做了後的結果也全然在掌控中,更不必在乎旁人的死活。一件事,他從來都只看得到他自己和他想要的,其他,一概不論死活。
可今日,那種陌生的情緒卻悄然在他心中瘋長開來,忐忑、不安,以及……自卑?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終於意識到,今日的一切他到底算漏了什麼——扶櫻會怎麼想他?
明明他不再是她的隨奴了,而是尊貴的皇子,作為隨奴,他可以任人擺佈搓掖,賣慘落淚更是家常便飯,可作為皇子,怎麼能動不動就哽咽哭泣呢?
或者小公主會想,裴硯這個人,雖然換上了尊貴的華服,可骨子裡卻仍是卑賤的貨色。
聖上似乎也發覺了,這個兒子眼中的神光在以很快的速度黯淡,面頰上柔順乖巧的笑意也變得略微深沉,第一次關切地問:“八郎,是太累了嗎?若累了,就先下去歇息吧。”
扶櫻聽到裴硯要走,忽而想起自己還未同聖上道謝辭別,心頭一慌,無意間踩到了紗帳上,拉扯到高臺上的香爐,“咕嚕”一下翻倒下來。
“誰?”聖上問。
宋阿翁這才小聲上前稟告:“聖上,二公主一直都在後頭,沒有露面。”
聖上心頭一緊,原本高亢謹慎的聲音瞬間變得柔和:“阿櫻,是你嗎?”
輕紗帷帳被微風吹的輕輕波動,像平靜的湖面被推起波光粼粼的褶皺,娉婷嫋娜的少女自帳後緩緩出現在眾人面前,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裙襬曳過地板,粉面含春,暗香浮動,小公主雲鬢花顏猶似脫塵於世的神女,凌波玉足行至眾人面前。
“爹爹”,扶櫻忽而意識到了什麼,面燥,叫出了聲才察覺自己喊錯了,軟聲改了叫法:“聖上。”
裴硯的鳳眸漆黑一團,目光只隨著扶櫻而動,她離得越來越近,沒有絲毫的猶豫,徑直坐到了他身旁,沒有任何顧忌,同座一塊絨毯。
少女將裴硯當成昔日忠心的僕從,那份親近與方才她隨口喊出的那聲“爹爹”是一般的,都是長年累月的慣性使然。
那聲“爹爹”可以輕易改口,但挨著肩膀同坐一塊絨毯,卻並沒有那麼容易隨意改變。
因為,才剛坐下就走開,那不就等同於給人臉色看,她現在這樣的身份,哪能給裴硯臉色看呢?裴硯給她臉色看,才是對的。
扶櫻更緊張了,緊緊攥著的手心直冒汗,她一邊想著該如何同聖上辭別,又一邊思量和裴硯正確的相處方式該是怎樣的?可這兩件事,又都很難,少女難免犯愁,碰巧湊到一起,那就是一團亂麻。
她覺得自己的腦子簡直繞成了一團漿糊,但常年屬於帝國公主的禮儀,讓她沒有沉默誰都不理,稍稍壓制下內心的慌亂不安,她用最優雅的姿態,去向聖上問好,問候李平,問候裴硯。
但對裴硯的問候,和其他人不同。
剛才裴硯同皇后相遇的一幕幕是多麼的驚險可怕,是他以一種寬廣的胸襟,甘願獨自一人承受所有委屈,才能化險為夷。
扶櫻的想法總是單純又簡單,當他聽到裴硯所說的那些話,還有他在皇后面前落的那些淚,她都覺得,自己必須得找個機會提醒他,他一定不知道皇后娘娘有多可怕,那可不是一個叫人攀附的好物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