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錯覺

“好熱……”

像是被一隻火爐包裹，葉詩雯難受地試圖扯下壓在身上的被子。

還沒成功，就被人壓了回來，甚至被子裹得比剛才還要緊實。

暈乎乎地。

葉詩雯努力睜眼，試圖睜眼看清是誰在搗亂。眼皮卻極其不聽話，沉得怎麼也睜不開。

“洛芙別鬧啦。”

她以為是在學校，洛芙來喊她起床。想回應，可頭暈得難受，只能發出微弱的，如同撒嬌的聲音。

“讓我……再睡一會嘛。”

被子又被人往上拉了拉，快要埋住下巴。

她試著掙扎，無意間抓到了壓著被子的那隻手。

那隻手好似冷玉，於陷入火熱中的人來說，無異於特效藥。

她攥得用力。

穆溫延掙脫了幾次，無果，最終由她去了。

半夢半醒間，葉詩雯忽然想到了什麼，身子猛然一顫，想坐起，混亂的大腦卻跟不上節奏。眼皮只是抬了抬，便被睏意和醉意壓制。又沉沉睡去。

穆溫延失笑。

彎腰，單手給她額上換了條降溫的毛巾。

起身之時，卻聽到她小聲嘟囔：你好煩啊。

身子驀地僵住。

空氣裡，只剩下她淺淺的呼吸，

他彎腰看著她沉靜的睡顏。

唯有沉默。

葉詩雯醒來時還以為是深夜。

深綠的窗簾好不透光。床邊的小夜燈是唯一的光源。

腰痠背痛，尤其是太陽穴，突突突地。

她用了一分鐘才說服自己，這是在陌生的房間。

酒後那什麼？還是自己被……

幾乎一瞬間，安全教育案例，社會新聞齊齊入腦。

直至視線一瞥，看到了一個伏在床邊的側顏。

是溫延。

他就這麼，在床邊睡著了。

手機不知去向。一側地掛鐘顯示已經是十點二十三分。

嗓子幹得難受。

床頭放著一杯水，和一些藥片降溫貼。

指尖輕觸，水還是溫的。

印象昨晚，她責罵了謝書衡，還說了好多好多話。

後來是溫延來了，身份拆穿，她哭笑不得，語無倫次地說著說著這些天的委屈。

好想哭，但忍住了。

再後來……

整個世界開始天旋地轉。

之後再發生什麼就都記不清楚了。

葉詩雯努力調整情緒，就連呼吸都放得很輕很輕。

偏頭，看著依靠在床邊，用極其不舒服的姿勢睡著的人，突然就沒那麼氣了。

葉詩雯嘆了聲，掀起被子，打算起身離開。

可剛抬手，卻被人條件反射地扣住。

她差點驚呼一聲。

完了完了完了。

還沒想好該怎麼說下去。

昨晚發洩一通，但大多是氣話。怨念在這一夜中逐步消沉。只剩不知如何面對。

那人明顯還沒醒，但手卻分毫不差地落在她的手背上。

葉詩雯試著撤回，卻被死死扣住。

她不氣餒，咬咬牙，再次嘗試。

掙扎間，額上已經沁出一層薄薄的汗珠。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直覺告訴她，現在，她還不得坦蕩的面對這個人。

抬眸，那人睡得極其不安穩，唇瓣輕啟，像在喃喃著什麼。

不同於那張謫仙般的臉和氣質，他的手掌卻帶著幾分粗糙，掌心好似還有一道疤，和她的生命線相抵。

葉詩雯緊抿著唇，一點聲都不敢出，手一點點放鬆，試著抽離，誰曾想那隻手也有知覺似的，反而越纏越緊。

拉扯間，力度沒控制好。她整個人失去了平衡，朝著最糟糕的方向，重重砸了過去。

葉詩雯急得閉眼。

不知道現在裝死還有沒有用。

她最近，好像真的失了智。

明明只是醉酒而已。

明明只是想趁機下床溜回去。

誰知道才剛落地，就直接撲到了他身上？還是這麼糟的姿勢。

見身下的男人還緊緊閉著眼，葉詩雯偷偷屏住了呼吸，艱難撐著床沿，想起身，卻沒察覺到左手已經掙脫了束縛。

男人的肩寬，她又委實脫了力。

試探幾次，都沒成功起身，反而更糟糕了。

葉詩雯咬著唇，臉色爆紅。

不同於昨晚發燒的熱，此時此刻，堪比一顆被火炙烤過，咬一口能爆出湯汁的蘋果。

要命。

葉詩雯閉了閉眼，再次嘗試。

才剛起了兩公分，腰上一沉。

她驚呼一聲。

又被人按住後腰結結實實地帶著，撲到了那人胸口。

很悶的一聲碰撞聲，把難堪的情緒放大。

葉詩雯被嚇得不敢動。

艱難調整了好一會，才敢抬頭。

他好像還沒醒。眼神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迷離，整個人呈現出半放空的姿態。

葉安靜伏在他身上，小心翼翼地呼吸著，她明顯感覺到，腰上的那隻手越發炙熱了。

該說些什麼的。

可張了張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酒醒後，大多時後悔，她不再是那個大膽的葉詩雯。

對視幾秒。

葉詩雯咬咬牙，打算起身。

“想跑？”

“沒，沒有。”

葉詩雯莫名心虛。

明明什麼都沒發生，為什麼他這句，讓她有一種，她是不打算負責的壞女人，他是被她染指的……

努力壓下胡思亂想，她小聲解釋，“我只是覺得，現在這樣，好像……有點糟糕。”

宕機的思緒猛然接上了訊號。

話音剛落，卻看到他的反應比她還大，大力扯下身後的毯子，。

葉詩雯還沒理清思緒，整個人就被裹成了糰子，又被他單手抱回到床上。

葉詩雯：？

穆溫延穿著家居的浴袍，照顧了她一晚，幾乎一個小時就要醒來一次看看她，後來沒撐住才睡著了。

這會，浴袍鬆鬆垮垮的掛著，眼下的疲態明顯。就連頭髮都有兩根不安分地翹起。

被裹成毛毛蟲的葉詩雯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男人卻驀地轉身，“穿好衣服。”

她從毯子裡掙脫，才發現她幾乎是春光乍現。肩帶垂到了肩頭，用來做固定的蝴蝶結搖搖欲墜送鬆散不堪。

視線轉移，才發現床上落滿了她裙襬上的毛毛。

想來是睡覺是蹭下的。

一想到裙子本來就短，再想到剛才她的姿勢。

轟——

臉劇烈燒了起來。

“抱歉，我剛才……沒睡醒。”

他在解釋。

所以才會下意識——

葉詩雯猜測著。有些看不懂他。

不合時宜地門鈴聲突然響起，好似喚醒美夢的鬧鈴，一瞬間，迴歸現實。

剛剛平靜的神經又瞬間緊繃，“有人來了！”

被人撞到算怎麼回事，明明他們清清白白。

葉詩雯用最快的動作整理好自己，只能寄希望於面前的男人。

“我去看看。”穆溫延背對著她，簡單理好了衣服，“昨天你喝醉了，是我從藍海把你帶回來的。”

“書衡去給洛芙解釋了，不放心一會兒你可以給她電話。”

“還有……”

“昨晚我本想送你回家，但你醉得厲害。凌晨還發燒了，我迫不得已……”

他的聲音很輕，又帶著一點鼻音。

葉詩雯總覺得他有好多話想說。

尤其這麼近的距離，看著他的背影，她竟覺得，他有幾分孤單。

但他沒有。

開門時，連頭都沒有回。

可葉詩雯又分明看到，他出臥室時停頓了一秒。

就在她不抱希望，打算自我營救的時候。

在門關上前，還是聽到了他的叮囑：

“桌上的水是三十分鐘前倒的，現在喝應該不燙了。如果頭還痛，就把醒酒藥吃掉。”

“先休息，一會我給你發訊息。”

他頓頓。

很輕的一句“別怕，有我在”被阻擋在了門外。

她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