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兩個小姑娘跟著點頭。

李春紅搖了搖頭:“不能不請郎中,他是沈家村的人,鬧大了,里正和你們的幾位叔伯只會向著他。”

她摸了摸沈憐夢的頭:“夢兒,你去趙家村請郎中,不著急,等出了村子後,慢悠悠的走。”

“嗯,娘,那我去了。”她揉了揉被揪得還在發疼的耳朵。

“好,去吧。”

等她走後,又看向沈沫心:“心兒,你倒一碗水,站在他邊上別靠近。”

“我知道了娘。”

雖然她不想去,但她要聽孃的話。

沈婉清很懂事,大概明白她孃的用意:“娘,您歇會吧。”

“好清兒,娘沒事,方才你不該那麼做的,要是真把她的腿打斷了,你以後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所以她才會搶過鐵鍬,一下又一下打在他的腿上。

等郎中來診治他的腿斷了,也會認為是她打得。

和她的女兒沒有一點關係。

沈婉清仰起頭看著她,眼神裡沒有一絲害怕:“我不怕,他想掐死娘。”

也就在那一刻,她生出了想她爹去死的念頭。

李春紅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憐愛地摸了摸她的頭:“娘曉得,不是在怪你。”

“你也去地頭看著他,等郎中來了,聽聽是怎麼說得。”

她應道:“嗯。”

另一邊,季溫禾拎著籃子在半山腰找野菜,聽到牛桂蘭的一聲叫喊,連忙轉身看去。

要不是那一鐵鍬打下去,李春紅沒準真的會被掐死。

踱步來到沈素雅身邊:“里正要是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斥責李嬸,說她居然想殺夫?”

“不曉得。”搖了搖頭,又說道,“嫂子,昨晚你聽見了嗎?”

“聽見什麼?”

她昨晚睡得早,住在山洞裡,山下發生什麼事,很少能聽見。

“昨天快半夜了吧,李嬸家突然傳來打罵聲,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沒有仔細聽,罵了好久呢。”

季溫禾好奇:“什麼事大半夜的爭吵?”

沈素雅仔細回憶了下:“好像是……什麼鰥夫……”

鰥夫?

聽蘭秋華說過,李春紅自嫁給沈孝孝後,打罵從來沒還過手,還過嘴。

今天怎麼會突然奮起反抗?

難道是終於忍夠了?

是要把誰嫁給鰥夫?

過了許久,沈憐夢帶著郎中來了,身後跟著朱大年。

季溫禾見狀,拎著籃子,慢悠悠地走過去:“大年叔,您怎麼來了?”

“我這不是在家無事嗎,和他說著話呢。”他指了一下郎中,“聽說你們村有人腿受傷了,過來瞧瞧。”

“你們家的地早就栽完了吧,榕山這是在幫人家的忙?”

沈榕山背對著他們,沒有發現他來了。

“是啊,昨天上午栽完,在幫蘭嬸家。”

季溫禾望著已經疼暈過去的沈孝孝,眼底劃過一絲嫌棄。

目光落在三個小姑娘身上。

因著常年在家不出門,面板很白,但很瘦。

手很嫩,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有很厚的老繭,常年拿針的緣故。

其中一個小姑娘手腕上有傷,像是被樹枝或者棍棒之類的東西打得,很長的一條淤青。

她微微彎下腰,語氣溫和:“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轉頭:“我叫沈憐夢。”

最小的老三。

季溫禾望著她手臂的淤青:“你胳膊上的傷是誰打得,是不是你爹打得?”

朱大年和郎中都抬頭看了一眼。

沈孝先打妻女的事,早就在周圍村子裡傳開了。

農家人,最愛說閒話了,誰家的那點破事都知曉的一清二楚。

沈孝先被打成這樣,是一點同情不起來。

她沒有說話,神色已經預設了。

沈婉清垂下眸,語氣淡淡:“爹經常打我們,要把小妹賣給死了婆娘的鰥夫。”

“方才在田地裡,爹想把娘掐死,還說要把娘也給賣了,這樣他就有錢再娶一個婆娘。”

旁邊兩個小姑娘轉頭看著她,因為她們的爹根本就沒有說過要把娘給賣掉。

不過她們也很快就明白了姐姐的意思,立刻跟著點頭。

朱大年氣憤的大罵:“黑心肝的玩意,自已的婆娘也要賣了,豬狗不如的東西。”

“老趙,我看你別那麼快給他治好,讓他多疼幾天。”

趙郎中嘆息一聲,站起身搖了搖頭:“他這條腿怕是要廢了。”

“不過你們要是去鎮上,或許能保住他這條腿,就是得花不費不少銀子。”

他過來的匆忙,只帶了一些止血藥。

沈婉清一聽,臉上露出悲傷,心裡卻早已樂開了花。

廢了好,斷了一條腿,以後就沒人再敢打她們了。

她們不可能花光家裡的積蓄,去治好他這條腿。

朱大年低嘆:“好端端的怎麼鬧出這樣的事,以後家裡可怎麼辦?”

趙郎中拎起藥箱,看著三個小姑娘:“找人把他們抬回家,小心他那條腿。”

“我回去拿藥,一定小心著點,他那條腿可不能再磕著碰著了。”

沈婉清點頭:“好,多謝郎中。”

“溫禾,我也走了。”

“哎,大年叔慢走。”

季溫禾望著她們一個去地裡叫人,一個去通知李春紅,留下沈憐夢。

“憐夢,我是你榕山大哥家的,你叫我嫂子。”

她乖巧地叫了一聲:“嫂子。”

“哎,憐夢,昨晚聽得到你們家發生爭吵,是不是因為你爹要把你賣給鰥夫的事?”

“嗯,娘去找林月娘打聽過,那個鰥夫三十多歲了,都能做我爹了。”

“家裡窮的要死,跟我爹一樣,天天打婆娘,娘不同意,爹就打我娘。”

她不想嫁,她怕自已會被打死。

“我記得你今年才十二歲。”

她點頭:“嗯。”

季溫禾安慰道:“有你娘在呢,你不會被賣給鰥夫的。”

李春紅要是有腦子的,日後就應該面上對他好,背地裡使勁的折磨他。

沈沫心叫來了沈良,沈安國和沈飛凌三人。

“嫂子。”

“嫂子。”

“弟妹。”

季溫禾應了聲,目光落在沈孝先身上:“郎中回去拿藥了,說把他抬回去。”

沈良問:“郎中怎麼說得?”

見沈憐夢似乎在想事情,沒聽到他們的話。

她回:“郎中說要去鎮上才能治好他的腿,但恐怕要花很多銀子。”

三人皆是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