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秋華無奈道:“誰說不是呢,越是荒年,物價越是高,官府也不管,不過管也沒用。”

給縣老爺送些好處,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富貴人家是沒啥變化,苦的還是他們這些窮苦老百姓。

“你們家打算養幾隻?”

沈榕山望向身邊的人:“你想養幾隻?”

季溫禾垂眸思索:“太多咱們家買不起,三四隻行不行?”

蘭秋華接過話:“我們家想養兩隻,養兩隻下蛋,集市上雞蛋賣得太貴。”

前些日子從孃家拿了六個雞蛋回來,給他們家送去兩個。

“沈大哥,那我們家養三隻吧,今年還不知道是什麼價錢,要是太貴,就養兩隻。”

“嗯。”沈榕山望向蘭秋華,“蘭嬸,明天沈大叔去看小雞苗,若是價錢合適,勞煩幫我們帶三隻回來,回來給您錢。”

蘭秋華點頭:“成,一會兒我和他說。”

“對了,我今天瞧見元山和文山,兩人說是去賣手繩的,怎麼樣?生意如何。”

“就賣了兩條,一共賺了六文,不怎麼好賣。”

季溫禾沒有和她說實話,雖然兩家關係很好,但有時候涉及到錢的問題,還是不要詳細說得好。

“不錯,賺了六文,總比一文錢不賺好,你也彆著急,慢慢來,逢集去集市瞧瞧。”

沈榕山應了一聲,站起身:“蘭嬸,我們先回去了,您和叔早些歇息。”

“哎,回去慢點啊。”

“曉得了,蘭嬸,您回去吧。”

季溫禾跟上他的腳步,主動牽起他的衣袖。

慢悠悠地往家走,月光亮了起來,月色照亮在兩人身上。

“沈大哥,院子裡栽著辣子,小雞苗買回來,要不要把辣子移栽出去。”

她擔心小雞苗啄壞了辣子的根,冒著風險去山裡移栽回來的,弄壞了心疼。

“移栽到荒地如何,辣子沒人來偷,我去山上挖點土,倒在荒地裡。”

“不用了,移栽到荒地裡吧,土質和山上的也差不了多少。”

荒地的草除乾淨了,辣子種進去,也沒有草和它搶土裡的營養,在澆點糞水。

季溫禾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眸中浮現一抹傷感。

“怎麼了?”沈榕山一直在用餘光看著她。

“沒有,就是有點想家了。”

“這裡也是你的家。”

他們說得不是同一個。

“你還記得你家在哪裡嗎?”

他問。

季溫禾想起來,自已從來沒有和他說過這具身體以前的事。

“沈大哥,我不想回到以前的家。”

原主在時不想回,她更不想回。

“沈大哥,如果我說我是逃婚出來的,你會怎麼想?”

沈榕山停住腳步,詫異地望著她:“你……已經許配了人家?”

季溫禾搖頭,解釋道:“我家中有兩個弟弟,逃荒是為了一口吃得,娘把我賣給一個老鰥夫。”

“那個老鰥夫打死了兩任媳婦,比我爹年紀還大,我不想嫁給他,我怕被他打死。”

“趁他們不注意,我逃了,我不知道該去哪裡,就跟著難民的隊伍一直走,直到來到沈家村,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她低下頭,語氣說不出的難過。

“沈大哥,你會不會覺得我不孝。”

不等他開口,又繼續說道。

“我這輩子都無法原諒他們,他們沒有把我當女兒看待,不管別人如何罵我,我死都不會原諒他們。”

原主過得日子連長工都不如,長工起碼每頓能吃飽飯,還有工錢,也不用每日受責罵捱打。

何況她不是原主,對原主的爹孃沒有任何感情。

若是他們是個不錯的,她會好好孝順他們,但可惜,他們不是。

忽然感覺到一隻大手輕輕放在她的頭頂。

“你受苦了。”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

細細聽來,裡面帶著心疼之意。

季溫禾瞬間溼了眼眶。

前世奶奶去世後,不論多苦,多累,她都沒有哭過。

每當疲憊的回到家時,那種孤獨感和一身的勞累,總是會讓她想哭出來,卻被她憋了回去。

她是個普通人,一個普通的女人,想有人關愛,有人陪伴在身邊。

心情不好時能有人說話開解她,在自已拿不定主意,無助之時,有人能站到她的面前。

“別哭,有我。”

粗糙的手指擦拭著她臉頰上滑落的淚水,沈榕山的眼中滿是心疼。

“日後有我在,沒人會欺負你,還有元山和文山,我們是一家人。”

“是他們先拋棄了你,你沒有錯,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包括你的爹孃。”

此刻的她很脆弱,像一株無根的浮萍,隨著風飄搖,找不到立足之處。

季溫禾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嗓音哽咽,說不出話來。

沈榕山見狀,小心翼翼地將人攬在懷中,輕輕拍打她的後背,聲音溫柔。

“溫禾,別怕,你有我。”

他的懷抱很溫暖,很踏實,給了她很強的安全感。

季溫禾抓著他身前的衣服,不知哭了多久,才漸漸平緩情緒。

沈榕山一遍一遍的安撫她,不厭其煩。

她的嗓音裡帶著濃濃地哭腔,從他懷中抬頭:“沈大哥。”

“嗯,我在。”

“我、”季溫禾抽噎了一下,“我們回家。”

他笑著回:“嗯,我們回家。”

回我們的家!

試探地牽起她的手,沒有被甩開,心中一陣欣喜。

面帶笑意地回到院中,沈榕山有些不捨得鬆開手:“洗個澡,我去給你兌熱水。”

“在、在屋裡洗,會不會吵到他們睡覺。”

“無妨,他們覺深。”沈榕山進屋點亮油燈,“你在屋裡等我。”

季溫禾點頭:“嗯。”

家中沒有大盆,洗澡時一個裝著溫水的桶,倒進臉盆裡擦洗,水直接流到地上。

拿出乾淨的換洗衣服放在床邊,等了一會兒,他拎著一桶水和木盆進來。

沈榕山放了一個籃子在洞口:“髒衣服扔在裡面,我把門關上,一會兒進來拿。”

“好。”

他出去後便將門關上。

季溫禾脫下髒衣服扔進籃子裡,快速洗了一個澡,換上乾淨的衣物,才開門讓他進屋。

“沈大哥,我洗好了。”

“早些歇息,不要多想,一切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