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這姑娘性子挺好,榕山家三個大男人,哪能把家裡操持好,如今娶了媳婦,家也像個家了。”

張秋娥,性子很是溫和,但是她的丈夫脾氣很暴躁,哪句話沒說對,脾氣上來,不管旁邊有沒有人在,指著她的鼻子罵。

“這姑娘勤快還好,若是個懶婆娘,家中不是又多了一個拖油瓶,日子更加難過嘍。”

周小玉,勤快,家裡家外收拾的乾乾淨淨,妥妥貼貼。

村裡有人打趣,說她比老黃牛還要辛苦。

丈夫是個懶貨,天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村裡轉到村外,家中的活計就是不伸手幫忙。

李春紅笑了笑沒說話。

她以前是個話多的,嫁到沈家村之後,丈夫稍有不慎便會罵她,打她,是個大男子主義的男人。

漸漸的,她的話就越來越少,見人都是笑笑,人家說一句她才回一句。

聽著沈元山介紹這幾個嬸子的性子,季溫禾回頭瞧了一眼。

幾人在看著他們的方向,嘴裡不停地說著,不知在聊些什麼。

轉過頭,看著出村的路。

兩邊山壁有人工開鑿的痕跡,以前只有一個小山縫,被一代一代的人鑿開。

如今寬度大約有五米,馬車,牛車都能方便進出。

到了村外,沈元山領著她往左側樹林中去。

“嫂子。”直指前方,“你看,就在那。”

季溫禾望過去,大概需要十分鐘的路程,很多竹子被砍掉,只剩下一小截根留在土裡。

“元山,咱家廁籌似乎要沒有了,多砍兩根竹子回去。”

廁籌,也就是竹片,用來大號上廁所的。

竹子表面用來編筐,編籃子,剩下的將毛刺打磨乾淨,在臉上試試,確定沒有毛刺後,放在一個乾淨的陶罐裡,上廁所就拿一個。

家裡廁籌都是放在茅房的,她覺得被裡邊的味道燻得放著不乾淨,提了一嘴後,他們放回到了屋內。

本來是放在客廳的,誰上茅房就拿一片,路過時眼睛掃過,發現少了,感覺有些尷尬。

季溫禾拿了些乾淨地放在自已屋裡,剩下的讓他們自已拿回房間。

沈元山點頭:“嗯,嫂子,你在邊上等我,竹林裡會有蛇。”

一聽到蛇,她立刻停住腳步,不再往裡面走去。

廁籌做起來特別費勁,有的人家會用高粱杆,劈成兩半,用完就扔。

到了夏天,有用樹葉,稻草的。

也有些人家覺得做廁籌不容易,會重複使用,刮完之後用水洗洗放幹,下次接著用。

她很慶幸沈家三兄弟不這樣。

季溫禾轉圈打量著山外,瞥見遠處走過來沈榕山的身影。

他腳步跨得很大,步伐穩健,面色如同往常,很少能見到他笑。

笑著迎上去:“沈大哥。”

他去木匠家,讓人幫她做一個小盆。

“嗯。”沈榕山望向正在砍竹子的弟弟,不解地問,“砍竹子做什麼?”

“我有用,本來是隻想砍一根的,想到家裡的廁籌沒有了,我讓他多砍幾根回去。”

他點了兩下頭。

“嗯,你去不遠處等我們,林子裡有蛇。”

季溫禾眉目含笑:“嗯,好。”

經過多日的相處,沈榕山發現她是個特別愛潔的人。

一些他們眼中覺得很稀鬆平常,大家都這麼做得事,對她來說很難接受。

比如廁籌放在茅房裡,家家都是如此,她卻說會被味道汙染,細菌會附在上面,說了很多他們聽不懂的詞彙。

雖不明白她怎麼會知道的那麼多,不過聽她說得頭頭是道,都很默契地聽從她的話。

自願做和被人要求去做,兩者是不同的。

沈榕山有時自已都覺得不可思議,他不是會聽別人的話做事的人,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除了在戰場上。

沈元山砍好一根竹子放到,瞥見走過來的人:“大哥。”

“嗯,砍刀給我。”

沈榕山力氣大,拿著砍刀哐哐兩下就能砍到一根竹子。

“大哥真厲害,力氣比以前還要大。”

“在軍中訓練的。”

沈元山瞧著自已的細胳膊細腿,下定決心:“我也要像大哥一樣。”

“會得。”

日子會越來越好,吃得好,身體才會好。

如今他回來了,定會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大哥。”

沈元山瞧了一眼在遠處溜達的季溫禾,小聲開口。

“大哥,嫂子編得手繩確實好看,但這東西不是吃食,今天吃完了,明天還要再買。”

“一根手繩能戴好幾年,咱們鎮子也就那麼大,全部轉悠遍了,會買的也都買了,捨不得錢的依舊不會買。”

“我覺得嫂子想一直靠編手繩賺錢,似乎不太可行。”

沈榕山直起腰,餘光看向那道身影:“元山,你嫂子想得比我們通透,我們想到的,她也想到了。”

沈元山疑惑地問:“嫂子是不是跟你說了以後打算怎麼辦?”

“沒有。”

但是他能感覺到,她有自已的決定,有一種很堅定的信心。

“元山,做生意沒有一直賺錢的,不能想著以後賺不到錢,就放棄。”

“可是……有些家中原本是有些錢的,接連做生意失敗後,家中贏錢敗空,最後什麼也沒落下,沒準還會欠一屁股債。”

沈元山害怕,害怕辛苦賺來的錢,到最後全部賠了進去。

沈榕山靜靜地看著他,片刻回:“山上有花大蟲,大狼,毒蛇,若是碰上它們,運氣好的缺胳膊斷腿,能保住條命。”

“運氣不好的,連屍體都留不下,我也會害怕,難道因為害怕就不去進山。”

“做生意賠錢,進山丟命,兩者對比下,做生意賠了並不是什麼大事,人好好的,錢沒了再賺就是。”

沈元山抬起頭:“那嫂子若是不賺錢賠了,你會生氣嗎?”

“為何覺得你嫂子一定會賠錢?”

他垂下目光:“我不是覺得嫂子一定會賠錢,就是有些擔心。”

他嫂子心中期望太高了,若是沒掙到錢,受了打擊,會不會想不開?

沈榕山眉眼溫和,大手放在他的頭頂上:“元山,我們是一家人,娘說過,要相信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