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地看向沈榕山，他不讓自已外出，讓她在屋內，或者坐在院子中曬太陽，好好養身子。
雖然她說自已已經好了，可他還是堅持不讓她出去走動，最多在院子裡走走。
“沈大哥，我身子完全好了，天天待在家裡悶得很，我想和他們一起去。”
沈榕山從櫥櫃裡拿出碗：“我和你們一起去。”
隨即又說道：“我去設陷阱。”
三月氣溫漸漸回暖，小動物們開始出來溜達，季溫禾有些好奇陷阱是怎麼佈置的。
坐在桌上吃飯時，悄悄睨了一眼右側的人。
他垂著眉眼，吃得快，但沒有發出很大的聲響，吃相也不令人討厭，快且安靜。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觀望，眼神看向她。
季溫禾快速收回目光，佯裝認真地低著頭吃飯，兩秒後，輕聲問：“沈大哥，我能和你一起去嗎？”
“不行，你們去山下半山腰摘野菜，深山中危險，你不能去。”
他的語氣不容拒絕。
“好。”
還是別跟著去給他添麻煩了。
以為她不高興，沈榕山沉默片刻：“我要往深山裡去，路不好走，碎石子多，不小心會摔倒，還有蛇。”
一聽到蛇，季溫禾身上開始起雞皮疙瘩。
她最怕的就是蛇，光是想想就渾身難受。
“沈大哥，我不去了。”
蛇，蚯蚓，黃鱔，泥鰍，前兩者最害怕，怕到不能想的地步。
瞧出她怕蛇，安慰道：“半山腰基本看不到蛇，有也被村民抓走吃了，你安心。”
......還不如不說呢。
沈元山將空碗放下：“嫂子，我們去拿籃子，你快吃。”
沈文山也跟著放下碗出去。
季溫禾見狀，大口大口吃著碗中的飯。
她吃飯慢，每次都是最後一個吃完，吃得快胃會不舒服，原主的胃不好，要好好將養著。
“慢些，不急。”
沈榕山早已吃完，他每次吃完飯，會坐在桌邊等著她，不催促。
“一會兒下山碰到村裡人，點點頭便好，不想說話就不說，誰要是說了什麼，你也別往心裡去。”
“他們有些人嘴巴說話不好聽，但是心思不壞，若是誰說話讓你心裡不舒服，你回來告訴我，我去找他們。”
季溫禾放下碗，笑道：“日子是自已的，我才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呢，再說我自已有嘴，誰敢罵我我就罵回去，我可不是任人欺負的軟綿性子。”
她是不愛爭的性子，能和平相處就和平相處，不能在動手。
扭頭看去，見他移開目光，挑了下眉：“沈大哥，那你去佈置陷阱，我和他們先去挖野菜了。”
沈榕山點頭，起身收拾碗筷，不忘叮囑：“下山慢些。”
季溫禾彎起眉眼：“嗯。”
“嫂子，我們走吧。”沈元山拿著鐮刀和籃子。
“嫂子，給你一個籃子。”沈文山遞給他一個。
“咱們家裡籃子挺多的。”
客廳裡摞著好些個，有舊的，也有新的。
沈元山走在前頭：“村外有片竹林，我們砍了幾根回來自已編的，要不是竹子太少，我們還能編些竹筐賣。”
竹林是無主的，附近的村子很多，每戶人家都會竹編，不夠搶，想編竹筐賣錢是行不通的。
季溫禾點點頭，記憶中山外有很多小村子，周圍的人口還是蠻多的。
“嫂子，你慢些。”沈文山回頭叮囑。
“嗯。”
抬頭望去，田地邊，山腳下，小河邊，聚集了很多婦人和小孩。
“怎麼那麼多人，咱們村裡沒那麼多人吧？”
“是山外的人，咱們這座山被村子包圍，聽里正說，後山外面的山腳下，村子裡的人很多，有上百戶呢。”
沈元山來到山腳下，看到野菜，開心地指著。
“嫂子你看，馬齒筧。”
季溫禾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她小時候在農村見過，一直當成野草，沒想到還能吃。
他蹲下身將野菜用鐮刀割下，放進籃子中，往前走，接著說道。
“因為人太多，家中糧食不夠，便上山挖野菜，挖山筍，還有苦菜，蒲公英......”
季溫禾聽著他的話，眼神四處檢視，沒一會兒找到了一顆，興奮地跑過去。
“快看，我也找到了。”
沈文山走過來：“嫂子我來，有露水，涼。”
手上沾了水，挖著野菜，免不得弄一手泥。
“好，你來。”
季溫禾讓開位置，看著他們這邊的山腳下，也有很多人在找野菜。
問道：“山外的人可以進村嗎？里正不攔著？”
“不攔，山不是我們沈家村所有，誰都可以進山。”
沈文山將馬齒筧放進她的籃子裡，起身往邊上找去。
季溫禾瞭然，開始低頭專心找野菜。
沈元山回頭，見她往東邊的山腳下走，急忙叫住她：“嫂子，我們往西邊去，那邊人太多了。”
東邊的人最多，田地和河邊也有野菜，大家天沒亮就起身挖野菜了，這會兒估摸著找不到多少。
“好。”
她應了一聲，轉身走向他們。
饑荒年，連野菜都不夠吃。
季溫禾看著跟來的孩子們，瘦弱，頭髮發黃，一臉的營養不良，但這種情況大多出現在女孩的身上。
跟來的男孩雖瘦，氣色上卻比女孩子們好上很多，有精神氣，在一旁相互玩耍。
這時，她聽到一聲尖細的嗓音大罵：“你個吃白食的，找到現在一籃子野菜都沒挖到，你說你有什麼用，盡浪費糧食......”
婦人的聲音很大，手指用力地抵著小女孩的太陽穴，說話難聽，周圍的人紛紛扭頭看過去。
季溫禾皺起眉頭，小姑娘滿手的泥土，沒有鐮刀，找到野菜徒手挖。
身上穿得也單薄，面板黝黑，瘦得跟骨頭架子似的。
“嫂子？”沈元山喊了一聲，“嫂子，我們走了。”
“哎，來了。”
小姑娘很惹人心疼，愣愣地站在原地，不躲不閃，臉上沒有絲毫敢反抗之意。
小姑娘們黯淡的眼神，麻木的臉龐，季溫禾第一次感受到這個朝代的壓抑。
“嫂子，你不舒服嗎？”沈文山瞥見她臉色有些不好，關心地詢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