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像受驚的小白兔,猛的轉回身子,僵的直直的。

梁敘之是剛趕回來的,其實他們一家三口鮮少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她看著小姑娘紅撲撲的臉蛋和呆愣的表情,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桃桃!你怎麼了?”

白桃緊張的心頭突突跳,慌亂低下頭。

還是梁聿生替她解圍:“鼎盛的專案談的怎麼樣了?”

梁敘之:“一切順利,不過下週我們恐怕得親自去一趟,那些專家都清高,面子上得給足了。”

兩人交流工作上的事,白桃聽不懂,鬆了口氣,索性乖乖吃飯。

中餐快結束時,白桃忽然有些愧疚著道:“對了,下午我們課題組有個研討會,比較重要請不了假,可能……”

她前幾日自告奮勇要今日陪梁聿生去醫院拆繃帶和複查,臨到時間卻又去不了,自然愧疚。

一提到學校的事,梁敘之想到她的“小男友”,心中莫名煩躁,不悅的皺了皺眉。

倒是梁聿生輕笑一聲,道:“抱歉,忘了你今日還有研討會。”

日光徐徐打在他英俊的面龐上,是那樣溫柔矜貴,白桃心中更自責了,她垂下頭,情緒失落起來。

梁敘之此刻開口:“很重要的研討會嗎?必須得去學校?”

白桃抬頭,想解釋,可還未開口,就聽到了梁聿生的聲音:“去參加吧,讓林特助陪我去醫院。”

少女聞言點頭,乖巧至極:“我都聽叔叔的。”

梁敘之沒再問什麼,只是皺起的眉到離開都不曾舒展開。

等研討會結束,已經將近五點,白桃從圖書館出來,看到了等著自己的顧應澤,她有點吃驚。

他們見面大多無話可說,從前沒有表姐,跟著梁敘之和他一週還能見上一次,這大半年以來,也就見過一兩次。

白桃喜靜寡言,面對顧應澤只會在回答問題時說話。

兩人在餐廳吃了頓飯,好在顧應澤很健談,也很會找話題,才致使氣氛不是那尷尬,不過他對白桃的確殷勤了不少。

後面,他說要帶自己去聚會。

白桃給梁聿生髮過訊息後,就上了他的車。

她不想去,雖然顧應澤和程黎的事當時被鬧開了,可現在事情沉寂下來,她必須得往前走不是嗎?

她已經大三了,等畢業後,一切只會越來越推進。

顧應澤和梁敘之關係好,其他參與聚會的人也大多是三代圈子裡的,他們二人來的不早也不晚,一進門就被調侃了一番。

白桃臉皮薄,面頰紅紅的,加上顧應澤又是給她拉椅子,又是夾菜,簡直噓寒問暖,這些三代各個都眼明心亮,張口閉口就替顧應澤說好話。

“小桃妹妹好福氣嘞,看看我們顧總多寵你!”

白桃脾氣好在三代圈內人盡皆知,看來是不在乎未婚夫之前那點事了。

不過豪門婚約,利益交換而已,就算心存芥蒂又能改變什麼呢?

白桃性格靦腆,面對眾人的打趣,微微低下頭,大家都以為是害羞呢。

其實是侷促不安與心累。

梁敘之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小姑娘白皙的面頰浮起可愛的緋雲,杏眸含羞帶怯,顧應澤坐的離她很近,胳膊輕輕搭在女孩身後的椅背,輕笑著凝望她。

金童玉女,怎麼看怎麼般配。

可梁敘之心中那股燥鬱又衝了上來,忽覺這場景刺目異常,他搞不懂自己這是怎麼了?

明明,這是他一直想要的。

飯局結束,梁敘之破天荒將顧應澤支走,藉故自己送白桃回家。

白桃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太好,眉頭深深擰著,甚至整個飯局都陰沉著一張臉,也沒人敢問他。

“哥哥,你有什麼事嗎?”

梁敘之語氣不算太好,很兇:“分手了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根本……”白桃實在不想和他吵,只能解釋。

可卻被男人打斷,他現在不想聽她任何的解釋,只想知道,他們到底有沒有分手。

“在應澤沒有察覺前,你必須和那小子分手。”

白桃默了默,語氣細弱:“分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不想解釋了。

本以為梁敘之會開心些,沒成想他還是那樣,一臉陰鬱的盯著前頭的路,也不說話,弄的白桃大氣不敢出,滿心鬱悶。

他悶悶地想:為什麼哥哥對自己總是這樣?他就這麼討厭自己嗎?

可白桃也就鬱悶了一小會兒,車內忽然響起可憐兮兮的鼻音,小心翼翼:“哥哥,我有點冷……”

梁敘之才驚覺車內溫度太低,已經初秋了,而且桃桃今日穿著單薄的小白裙,纖細的小腿在外頭露著。

他立刻關掉所有空調,開了窗,外頭是白日暑氣還未消散的熱風。

溫度漸漸舒適,白桃才緩了過來。

回到家,梁聿生不在。

白桃內心有點失落,抱著熊娃娃沉沉睡去。

黑色的高跟鞋“噠噠噠”敲在大理石地板,聲音迴盪在空曠的走廊,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桃桃,媽媽來了哦。”女人溫柔的聲音響起。

可八歲的小白桃卻顫慄著躲在衣櫃裡,絲毫不敢出聲。

忽然,櫃門“刷”一下開啟,刺鼻的酒味鋪面而來,形如枯槁的女人瞪著一雙前凸且滿是紅血絲的大眼睛,詭異的盯上她。

“找到了哦。”

隨後,就是一場毒打。

小白桃將臉埋進膝蓋,弱小的身軀撐著媽媽帶著怨恨的踢打,抓撓。

她瘋狂的嘶吼:“都是你!就是因為你,他才會離開我!”

“是你不乖,才氣走爸爸的!”

白桃抬起頭看她,充斥淚水的眸子裡滿是哀傷,她想告訴媽媽,爸爸是壞人,他拋棄了她們母女倆,是他的錯。

她可以陪著媽媽重新開始。

可換來的是更激烈的毒打。

再後來,又忽然閃到媽媽毅然決然跳樓的場景,就在她面前,她想抓卻怎麼都抓不到。

她內心像被刀割一般,痛苦嘶吼。

……

白桃從抽泣中醒來時,屋裡漆黑一片,安靜到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聲,臉上全是淚,枕頭溼透了。

她又做噩夢了,又是那個夢。

此生的夢魘。

這個夢讓她恐懼,現在,迫切的需要尋求一些慰籍。

屐了鞋子下了床,白桃就穿著單薄的睡裙,去了東耳室,梁聿生的房間。

開啟房門,屋裡靜悄悄的,床上乾淨整潔連一絲褶皺都無,是他一貫的作風,自律、嚴謹,人不在,可房間裡還有一絲他的氣息,淡淡的雪松香,讓她覺得安心。

關了門,女孩爬上叔叔的床,躺在他躺過的地方,吮吸被子上他殘存的氣息,閉上眼睛,想象自己被他抱在懷中。

所以,還是有人不會拋棄她的,對不對?

梁聿生是半夜回來的。

一眼就看到床上鼓鼓的,微微掀點被子,看著蜷縮著的小人兒,眼睛腫腫的,不過已經睡著了。

他愛憐的親親她的側頰,找了條毛巾就進了浴室,隨意掩上門,開啟頭頂的花灑,嘩啦啦的水流頃刻澆到頭上,他閉眼享受。

忽然,一隻細白的小手自身後摟住了他,少女玲瓏有致的身軀緊緊貼在他赤裸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