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反覆考慮,最終還是決定讓女兒夜裡回來睡覺,不住在內宅,主人血氣方剛,內宅夜裡只有他們兩人,萬一出了什麼事,對女兒傷害太大,畢竟女兒才九歲,太小了。

主人並沒有強制要求女兒住在內宅,那麼作為母親,她當然會做出對女兒安全有利的選擇。

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陳氏發現主人其實並不願意女兒住在內宅,她能感覺得出來,公子之所以答應把內外兩間的管家房給她們,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阿楚晚上要回來。

陳氏的感覺沒錯,蕭夏確實不太希望阿楚住在內宅,他願意享受侍女帶來的便利,但又不太願意有人過於靠近他的生活,除非是他的妻子和孩子。

蕭夏畢竟是後世人,隋朝人講究主奴關係,把奴僕視為財產,從來沒有把她們當人。

而後世人則注重僱傭關係,蕭夏更希望阿楚成為他的僱工,而不是奴僕。

入夜,阿楚將一壺滾茶放在桌上,小聲道:“公子,那我就回去了!”

蕭夏點點頭,“記著把內宅門鎖上!”

阿楚撓撓頭,“我把門鎖上,公子要出來怎麼辦?”

蕭夏從抽屜裡摸出一把鑰匙笑道:“我可以自己出門開鎖!”

阿楚捂嘴笑道:“公子怎麼出去呢?有穿牆術嗎?”

“我雖然沒有穿牆術,但我有飛昇術,懂了嗎?”

阿楚忽然想起下午看見公子練武,那麼高的牆,兩三下就爬上去了,她點點頭,“我懂了,那我先走了。”

“去吧!”

阿楚提著燈籠走了,穿過長廊,走出內宅門,把燈籠掛在牆上的燈籠架上,關上了大門,用一把銅鎖把內宅門鎖上,這才拎著燈籠向前院而去,她卻沒有發現,一個黑影在她身後的都會市牆上一閃而過。

蕭夏喝了熱茶,又服下兩顆藥,便盤腿坐在門前的木臺上,進入了深度修練中。

忽然,蕭夏睜開眼睛,手一揮,兩把飛刀‘嗖!嗖!’先後射出,對面高牆兩聲低聲慘叫,兩個黑影倉惶而逃,蕭夏提劍攀上都會市高牆,周圍冷冷清清,已經沒有一個人。

蕭夏重重哼了一聲,心中著實惱火,原本以為隱私感極強的後宅,居然有人在暗中監視自己。

剛才的飛刀肯定射中對方了,只恨沒有將他們一刀射殺。

宣陽坊的雲家宅子,兩個黑衣人互相攙扶著進了一扇小門,楊裕站在院中,冷冷問道:“怎麼了?”

“回稟少主,我們在監視時被他發現,他射出飛刀刺穿了王二的左肩和卑職前胸,我們可能傷了筋骨。”

“笨蛋,怎麼能被他發現?”楊裕怒道。

“啟稟少主,我們已經很小心了,一動都不敢動,儘量屏住呼吸,但還是被他察覺到了。”

“他的後宅住了幾個人?”

“就他一個人,他有個小丫鬟,晚上住在前院,後宅就剩他一人,他就坐在屋簷下修練,他可能處於破障狀態,周圍的任何動靜他都知道。”

“虧你們還是七品武士,簡直就是沒用的蠢貨,別給自己找藉口了,還不快滾去包紮傷口?”

兩人連忙一瘸一拐走了,旁邊一名幕僚蔡桓道:“少主,他知道我們在監視他了。”

“他只知道有人在監視他,但他不知道是誰?關鍵是他已經固元了,這點確實比較麻煩,夜裡趴在牆上很容易被發現,居然第一天就被發現了。”

“或者讓雄闊海監視他。”楊裕搖搖頭,“雄闊海是殺手刺客,父親不准我殺他,真搞不懂,父親怎麼忽然對他心慈手段了?”

蔡桓沉思片刻道:“實在不行就先暫停晚上的監視,反正他晚上也沒什麼事,關鍵是白天監視他和誰往來,卑職覺得這才有意義。”

楊裕長嘆一聲,“七品武士都看不住他,這個小子有點逆天了!”

在永興坊靠皇城的一座大宅內,幾名黑影輕鬆越過了高牆,在後花園內穿梭,這時,一名灰衣男子從大石後閃身而出,低聲道:“我在這裡!”

三名黑衣人立刻靠近他,為首黑衣人問道:“目標在哪裡?”

“在紫玉閣二樓內!”

灰衣人匆匆走了,三名黑衣人道向西北方向奔去。

宅子佔地足有三十畝,後宅很大,各種建築層層迭迭,長廊曲盡折來,各種亭臺樓閣足有數十座之多,後堂後院也有十幾座,都是很相似,如果不熟悉,很容易迷路。

但三名黑衣人對後宅很熟悉,不斷翻牆,越過了一個又一個院子,最後來到一座偏僻的兩層小樓前,這就是紫玉閣,樓上窗前有厚厚的簾幔遮蔽,簾幔的隔音效果很好,但如果仔細聆聽,還是能隱隱聽見絲竹聲。

為首黑衣人輕輕一擺手,兩名手上攀上二樓,其中一人倒掛在屋簷上,抽出鋒利的寶劍將窗紗切開,隨即慢慢將簾幔挑開一條縫。

房間裡很熱鬧,一張大桌上擺滿了珍饈美味,大桌前一名頭戴金冠的中年男子左擁右抱兩名美女,正興致盎然和其他幾名美女划拳猜枚,輸了喝酒,男子被美女嬌聲灌酒,仰頭大笑,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簾幔已悄悄拉開一條縫,一支短弩從簾幔後伸出,瞄準了中年男子的後頸。

‘咔!’一聲輕響,淬了劇毒的短弩箭閃電般射出,‘噗!’正中中年男子後頸,中年男子忽然張大嘴,表情凝固了。

懷中的兩名美女一眼看見箭尖從咽喉處透出,嚇得驚叫起來,轉身摔倒在地,七八名美女驚叫大亂,跌跌撞撞四散奔逃,從樓梯衝上來十幾名武士,為首武士一摸主人鼻息,他大叫一聲,衝到後面簾幕處,一把拉開簾幔,只見後窗開著,幾名黑影正在向遠處奔逃。

“有刺客!抓刺客啊!”

次日天剛亮,阿楚就開鎖進來了,她一抬頭,頓時嚇了一跳。只見公子提著劍在高牆上查詢什麼?蕭夏在尋找昨晚監視者的線索,但他只找到兩小塊血跡,其他什麼都沒有發現。

昨晚射傷兩名監視者後,便再也沒有其他監視者來過,估計這兩天也不會有人來了。

雖然不知道是誰在監視自己,但蕭夏也隱隱猜得到,自己出使吐谷渾得到了天子的認可,肯定也引起了太子的重視。

當然也可能是漢王,漢王雖然被禁足,但他絕不會甘心,他會在背後繼續暗中操縱。

不過,太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蕭夏也猜到了太子是怎麼找到自己?他們只要去查縣衙的房產交易記錄,就很容易查到自己的房宅地址。

但太子監視自己做什麼?這讓蕭夏著實想不通原因。

太子是想刺殺自己,還是想找到自己的弱點或者把柄,以反對自己成為凌煙閣武士?

“公子!”阿楚在下面喊他。

蕭夏攀著牆輕輕一縱身跳下,走上前笑道:“這麼早就來了?”

“有件事要告訴公子,剛才公子的兄長派人來捎個口信,請公子今天上午不要出門,他可能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