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得了訊息的季淮恩帶著青玉和安樂急忙趕回竹林。

見到的卻是一片漆黑光景,屋裡屋外不曾點燈,哪是有人在的景象。

季淮恩跳下馬車,兩步並做一步走,衝進屋裡,又快速跑出,一把衝到西木面前,拽住他前襟。

怒道:“你不是說他把人送回來了嗎?人呢?”

“許是路上耽擱了,小公子彆著急。”

西木一頭霧水兩滴汗,自家公子是這麼說的,他哪知人還沒到。

他忽的想到什麼,掀起眼皮,小心翼翼地說:“我家公子應該是步行來的,可能需要些時間,小公子再等等。”

季淮恩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身上有著從前沒有過的狠勁。

他手一揮,將西木推到一邊,警告道:“你最好祈禱我阿姐沒事,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西木恭敬垂著頭,心裡止不住替自家主子擔憂,這追妻路難的怕不是季家小姐,而是季小公子啊!

一陣冷風過,那位怒氣逼人的小公子消失在黑夜中。

不過很快,只聽竹林外的大道上傳來季淮恩的質問:

“你對我阿姐做了什麼?”

青玉和安樂面面相覷,一溜煙全往外跑。

西木一聽是自家公子回來了,也忙跟著跑出去。

祁洛抱著季淮寧面無表情越過季淮恩,徑直往裡走。

季淮恩一把拽住他,想把季淮寧從他懷裡抱走。

祁洛側身擋過,態度不言自明,只低了聲道:“別吵,你阿姐睡著了。”

季淮恩看著在他懷裡睡得安穩的季淮寧,糾結再三,還是鬆開了手。

青玉安樂和西木出來時,見到的就是祁洛抱著季淮寧在前,季淮恩打著燈籠跟在後的一幅畫面,詭異又和諧。

青玉引著祁洛去了季淮寧的屋子。

無數次徘徊在竹林外,這還是他第一次踏進她生活的地方。簡潔而不失溫馨,處處都是她生活的痕跡、她的氣息。

祁洛將她放到床上,對青玉說了句:“照顧好你家小姐。”

青玉衝他點了點頭。

祁洛沒有多做停留,自己出了屋子。

大院裡,季淮恩背對而立,不用想也知,他是在等他。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足以改變一個人。

曾經那個還不到他胸前高的男孩,如今已快跟他平齊。

那個追在他身後,對他充滿崇拜,遇事只會哭鼻子的男孩,如今已是獨立掌管鋪子賬冊大權,遇事有決斷的人。

聽到動靜,季淮恩轉了過來。

祁洛迎著他的目光,走到他身旁,只道:“她喝了很多酒,你給她備些醒酒湯。”

人不再停留,腳抬起就要走。

季淮恩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離我姐遠點,永遠別再出現在她面前。”

祁洛挺拔的背影瞬間就頹了下來,在黑夜中看起來十分落寞。

“我做不到。”

他的聲音悲寂又堅定。

季淮恩提高音量道:“你做不到,那我只好帶著阿姐離開。”

祁洛好半晌沒動,在季淮恩轉身欲走之時,才聽他緩緩道:“她在哪,我就去哪。”

季淮恩正要再次警告他,人已經大步往外走,不給他留機會。

……

都說喝酒傷身,可季淮寧覺得喝酒是更傷神。

此時天光大亮,明亮日光透過竹窗照進屋裡,亮堂得不行。

季淮寧睜開眼的瞬間,只覺頭痛欲裂,一些零碎的畫面浮光掠影般閃過,模糊且不真切。

她昨晚見到祁洛了,她哭了,她到底說了什麼?

他好像生氣了……是生氣沒錯。

可是為什麼?

季淮寧雙手捂住腦袋,只要她一細想,腦袋就會開始嗡嗡地疼。

季淮寧手握成拳頭用力地往頭上敲了幾下,依然想不起來具體發生了什麼,反而越來越疼。

她有些生氣地拿被褥矇住頭,不敢再去深想。

總之不管說了什麼,她從今往後要離他遠些才是。

季淮寧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再次醒來是在半個時辰之後。

她艱難起身,簡單洗漱過後,挪到廚房去找吃的。

灶上還熱著東西,她開啟一看,是三鮮豆芽湯。

一看就是青玉特地為她準備的。

季淮寧吃了一小碗,換了身衣裳,拖著身子翻身上馬,往城裡方向去。

明日就是招商的日子,她必須去鋪裡看著,以防出現紕漏。

……

“小姐你怎麼來了?”

安樂正在櫃檯清點禮盒,見到季淮寧有些吃驚。

“我來看看。”

季淮寧走到他身旁,“都準備妥當了?”

安樂一挺背,拍拍胸脯,“小姐放心,都妥了。”

季淮寧頷首,往後院走一圈,又回來,“淮恩呢?”

“小公子帶著青玉親自上門給各家酒樓送參會請帖了。”

季淮寧的飲子鋪因著南初和瀾庭樓的關係,短時間內名聲大噪。

夏季冰飲,冬季熱飲,成了永嘉百姓近年來最愛不釋手的東西。

這兩年來,許多酒樓明裡暗裡也曾找過季淮寧,希望能和遙知雪達成合作。

只不過都被季淮寧一一回絕了。

俗話說得好,物以稀為貴。這是千百年來亙古不變的大道理,她若只顧貪圖眼前利益,是走不長遠的。

因此,這些年除去下邊漁鎮開的一家分鋪,她不再開分鋪;酒樓的合作,也只有瀾庭樓一家而已。

半個月前,她向各大酒樓透露了要再選合作伙伴的訊息。

並暗中考察,從中選出較為合適的十家酒樓,於招商開始的前一天親自上門送請帖,有意合作者收到請帖後自然會參加招商。

她只需要確保招商順利進行即可。

季淮寧瞭然,“淮恩親自去我也放心些。”

季淮寧和安樂一起把禮盒往桌上放,想起些事兒,囑咐道:“還有,明日最後選商一步,還是換到後院來吧。各家酒樓怎麼說都是永嘉城裡數得上名號的,讓他們在大街上公然爭搶,怎麼說都不太合適。我們得顧著他們的臉面些,以免中途出了岔子,鬧出什麼笑話,成為街邊閒談了去。”

安樂眼睛一轉,覺得季淮寧說的有理,便向她保證。

“得,奴婢記住了,一定安排妥當,確保明兒順利進行,小姐莫要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