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寧是側坐的,馬跑的越快就越顛。

她生怕自己被顛下去,只能緊緊抓住馬脖。

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惹到了祁洛,只知道他生氣了。季淮寧不敢看他,只能儘量低下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希望他能消消氣,把速度慢下來。

祁洛看著她越來越低的頭,心裡一陣揪痛,哪怕是快要摔下去了,她也從未想過靠他,還離他越來越遠。

祁洛眼裡滿是無奈,他將速度放慢了下來,“你就這麼討厭我嗎?若我說我喜歡你,你還願意看看我嗎?”

季淮寧身體猛的繃緊,不過很快又放鬆下來。

她仰起臉迎上他的視線,做出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樣,“大人是覺得無聊,又想找我玩玩嗎?”

祁洛頓了一下,有些敗下陣來,“我當時那話是騙你的,並不是我……”

季淮寧從他眼裡看到挫敗,就好像他是真的喜歡她,可理智一遍遍的提醒她,當初退婚時男人的訣別。

他不過是來了永嘉覺得無聊,需要找人供他消遣玩樂罷了。

從他口中聽到關於關於過去的事,對她來說是一種羞辱,於是她再也忍不住,厲聲打斷。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我都不在乎,也無福消受大人這份情。”

鋪子裡,季淮恩等得坐不住,於是跑到外邊等。

在無數次張望後,橋頭終於出現熟悉的身影。

季淮恩大步跑到馬前,“阿姐。”

季淮寧朝他伸出手,他便上前一步,季淮寧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藉著他的力下了馬,“阿姐,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

季淮寧朝他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

季淮恩左右看了看,全當祁洛是空氣,“雲清哥呢?他怎麼沒回來?”

季淮寧淡聲說:“他善後,估計很快就會回來了。”然後轉身對馬上的祁洛行禮,“今日多謝大人救命之恩,民女沒齒難忘。”

一旁的季淮恩對他再有不滿,看在他救了阿姐的份上,難得收起了敵意,跟著季淮寧行了禮,“多謝大人。”

祁洛頷首,調轉馬頭,將要離開時頓了下,對季淮寧說:“今夜所言,皆是我心裡話。”

季淮寧始終低著頭,一副恭敬姿態,沒看他也不說話。直到祁洛離去,她才掀起眼去看他漸漸融入夜色中的背影。

季淮恩拉了拉她衣袖,“阿姐,我們快回去吧,阿茵姐還有南初姐都在等著你呢,還有青玉,眼睛都哭腫了。”

季淮寧收回視線,“嗯。”

季淮恩繞她轉了個圈,將她上下檢查了個遍,“那些山匪有沒有欺負你?他們是不是打你了?”

季淮寧想起來再山上的種種還是忍不住後怕,但面上仍平心靜氣,彷彿經歷這些事的人不是她。

“沒有,把我關在柴房裡一天一夜,還想讓我跟了他,我不願意,就把他打暈了逃出來。”

季淮恩扶著她慢慢往回走,“阿姐你不知道,收到那封山匪送來的信,可把我嚇死了,你要是出什麼事,我怎麼和阿孃交代。”

季淮寧拍了拍他的手,輕輕一笑,“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對了,方才你說阿茵也在,她還沒回清越嗎?”

季淮恩聳聳肩,“出了這樣的事,沒平安見到你回來,阿茵姐姐怎麼會放心走。”

季淮寧出事,鋪子生意就沒在做。原本該是熱鬧得脫不開身的鋪子,此刻卻是難得的安靜,倒讓季淮寧有些不習慣。

鋪子一樓沒有人,全都在後院等著。

季淮寧進去時,在拱門處站了好一會兒,院子裡的人坐的坐,蹲的蹲,一臉憂愁,唉聲嘆氣,就是沒人往她這邊看。

青玉從廚房端了一碗麵出來,不經意間抬頭,恰看見站在門下的季淮寧,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發現並不是幻覺,瞬間就哭了出來。

熱面從她手中脫落,濺起的熱湯灑在她腳上,她也渾然不覺,衝過來抱住季淮寧就是一頓痛哭,“小姐,真的是你,你終於回來了。”

季淮寧只覺心裡暖暖的,竟有些想哭,她用力的回抱青玉,哽咽道:“嗯,我好好地回來了。”

柯知茵、南初、顧長禹和安樂全圍了過來。

柯知茵也靠過來,輕輕擁著她,眼裡泛著淚光。

“沒受傷吧?”

顧長禹懸著一顆心,在見到季淮寧時終於落下。

到底是因他拜託,才會出了意外,若是季淮寧有個三長兩短,他怕是會一輩子都過不去了。

季淮寧看著顧長禹神色,知他愧疚,於是輕快般的說:“沒有,好著呢,那些人不成氣候,我還把人打暈了逃出來。”

她話一出,幾人不僅沒笑,反而更加悲傷。

她只好擺出微笑,用輕鬆的語氣道:“哭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當夜,季淮寧沒回竹林,在裴府過的夜。

季淮寧坐在床榻邊,看著柯知茵翻藥箱。

柯知茵開啟藥瓶,柔聲道:“把褲腿撩起來,我給你上藥。”

季淮寧“哦”了一聲,乖乖照做。

她膝蓋破了點皮,起初她自己都沒發現,是柯知茵在聽她講自己如何逃出時留了心,撩起她褲子才發現的傷口。

藥抹在傷口上,有些冰涼,還有些刺痛,柯知茵還貼心的給她吹吹。

這點痛對季淮寧來說不算什麼,她收回腿,自己就先躺下。

等到柯知茵也躺下時,她就滾到柯知茵懷裡,手環在她腰腹,一隻腿搭在她腿上,形成一個環抱姿勢。

柯知茵摸了摸她的頭,“怎麼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喜歡這樣抱著人睡。”

“阿茵你不知道,那個大肥臉,他竟然想要非禮我,我不同意,他就用強的!他還打我,整整兩巴掌,可痛了。”

季淮寧支起上半身,把臉湊到柯知茵面前。

季淮寧性子硬,在別人面前總是表現得很堅強,不願示弱更不會輕易掉眼淚。

但在柯知茵面前,她會毫無保留地卸下偽裝,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受了委屈就會說。

柯知茵託著她的臉,眼裡又蓄了淚,“畜生,這群畜生,還好沒讓他得逞,不然我真不敢想。”

季淮寧靠在她胸口,想到當時的畫面,委屈地撇撇嘴,眼淚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