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季淮寧點了點頭。
柯知茵見她神色淡然,接著往下說:“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看他不像是不在乎你的樣子,剛剛……”
季淮寧心生煩躁,不想再談論任何有關那男人的事情,忙打斷她,“阿茵你誤會了。”
她把手疊放在桌上,臉搭在上邊,看起來是不在乎的模樣,換了輕鬆語調,“說說你們,怎麼來京都了?”
裴雲清斜靠在槐樹上,氣定神閒娓娓道來,“我們聽說了季伯伯入獄的訊息,不放心你,就過來找你了。”
“前天就到了,但是打聽不到你的訊息,正愁去哪找你呢,就叫我們在大街上碰見你策馬疾馳。”
季淮寧意識到什麼,嘴角掩在手臂下偷笑,可露出的眉眼彎彎,一點笑意也沒藏住。
“所以你們剛剛在街上追著我跑啊?”
這一刻,季淮寧的笑不再是強裝無事、故作無謂的笑,而是發自內心、由衷歡喜的笑。
裴雲清並不想叫人知道自己方才不顧形象在大街上奔跑的模樣,這會兒被季淮寧說中,有些不自在,同柯知茵抱怨,“看看,長大了還是這麼沒良心。”
柯知茵沒同他一道吐槽,反倒摸摸季淮寧的頭,柔聲對她說:“對呀,我們就是一路追著你跑,阿雲跑得可快了,還是追不上你。”
季淮寧順著她的話在腦海裡腦補他們追著她在大街上狼狽奔跑的樣子,到底沒憋住,大聲笑了起來,整張臉埋在臂彎裡,全身都在抖動。
笑夠了才抬起頭來,一臉正色,“你們追不上我,是如何知道我在胭脂鋪的?”
裴雲清端坐起來,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著季淮寧,“你傻呀,追不上你但是記住馬長啥樣不就行了嘛!”
季淮寧重重地點了點頭,“噢,那你還挺聰明的。”
裴雲清手臂一伸,實實敲她腦門上,“誇我還是損我呢?”
季淮寧揉著腦袋,不滿道:“誇你呢,這都聽出不來,真笨。”
柯知茵對兩人經常鬥嘴已經習慣,笑笑地看著他們,“杜姨娘呢?”
季淮寧眼裡閃過厭惡,聲音上揚,“走了呀,抄府那天我們就分道揚鑣,從此天各一方。”
“那你跟我們回永嘉吧,阿雲現在任永嘉長史,你跟我們回去我們也好照顧你。”
季淮寧眼前一亮,樂道:“好啊,說來也是巧,我們原本就想著明日出發去永嘉的,沒想到你們就在永嘉。”
柯知茵也很高興,拉著季淮寧的手,“那就跟我們一道回去,阿雲也是告假過來尋你的,不能耽擱太久。”
季淮寧心裡一暖,聲音也不自覺放輕,“等安樂醒了看他傷的如何,若是可以明日就走吧。”
裴雲清茶杯剛到嘴邊,聽到季淮寧的話,急忙把茶喝下去,“他的傷需要養一陣,不能趕路駕車。”
季淮寧輕輕笑了笑,“他養著,我和青玉駕車。”
申時初,安樂還不見醒,季淮寧看了看日頭,牽著馬往西街去。
到時正逢下學,季淮寧一路向裡,見到季淮恩在同塗躍之在一處,不知在講些什麼。
季淮寧沒有立即過去而是站在原地等著,直到季淮恩叫她才抬步過去。
季淮寧屈膝作禮,“塗先生。”
塗躍之也向她躬身行禮,“季小姐不必多禮,你們明日要離開的事淮恩都和我說了。”
“我來也是為了這事,這段時間多謝先生對淮恩的教導。”
塗躍之摸了摸季淮恩的頭,他對這個學生是分外喜歡的,“淮恩這孩子腦子靈活天資聰慧,是個讀書的好苗子。”
季淮寧看了眼季淮恩,“老先生關心,等定居下來,我會給他在請位先生的。”
然後把季淮恩拉到一旁,彎下身來,“我把你那匹白馬牽來了,那匹馬你想留著嗎?”
那隻小白馬是先前在祁洛送給季淮恩的,她雖不想留,但畢竟是季淮恩的東西,留與不留得由季淮恩說了算,她不會強把自己的想法加在季淮恩身上。
那匹小白馬平日喜歡的緊,季淮寧本也沒抱多大希望他會不要那隻馬,可沒想到季淮恩斬釘截鐵的說“不要”。
語氣太過決絕,以至於季淮寧不由一愣,不放心的又問了一遍,“真的不要了嗎?”
季淮恩鄭重其事,“嗯。他讓阿姐難過,他送的東西我再喜歡也不會要,一匹馬而已,我以後會自己買。”
“好。”
季淮寧心裡一暖,屈起手指颳了刮他鼻子,直起身走到塗躍之面前。
“我們明日就要離京,有一樣東西,可否請先生幫忙還給祁公子?”
季淮寧和祁洛取消婚約的事,塗躍之早已知道,於是淡然一笑,“姑娘請說。”
“祁公子之前送了淮恩一匹小白馬,我把它帶來了,就在院外拴著,煩請先生改日見了祁公子幫忙還給他。”
“即是送,那就是淮恩的,姑娘何必又還回去?”
不管是不是送,都是他拿她當玩物的賞賜,既然結束了,所有東西就該回歸原位。
季淮寧心裡一陣苦笑,“先生只管幫忙還了就是。”
話音才落,拐角處傳來腳步聲,季淮寧循聲望去,意外之中對上一道幽深的目光。
季淮寧眼神微動,不過只一瞬便恢復正常,她淡定移開視線,當做沒看到。
塗躍之在兩人間來回看了眼,搖頭嘆了口氣應下,“好吧,我替你還給他罷。”
季淮恩顯然也發現那人,朝那人拋了個大白眼,跑到季淮寧身邊來,帶著她往外走,他不想姐姐看到那人。
季淮寧臨走前匆匆留下一句,“多謝先生。”
離去的人背影越來越模糊,拐角那人也走了出來。
塗躍之看著人,嘆了口氣,“什麼時候來的?”
祁洛還在看著漸漸遠去的背影,聲音淡如鴻毛,“剛剛。”
塗躍之言簡意賅,“她託我把馬還給你,就在外邊,你自己帶走吧。”
祁洛沒應,快步走向外邊。
沒馬沒錢,季家兩姐弟只能徒步。
這讓習慣了馬車出行的季淮恩好些無語,“阿姐出門怎麼不帶些銀兩租個馬車,這裡到平溪巷要走半個時辰呢!”
季淮寧尷尬解釋,“我這不是忘了嘛。”
季淮恩不打算跟她計較,反正她時常忘東忘西,“對了,怎麼是阿姐親自來接我?”
“安樂不舒服。”
兩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的走著,身後不遠處一個人騎馬默默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