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寧只好由著他,隨著馬漫無目的的在荒野遊走。

走著走著,就在稻田邊遇見了兩個小孩,瞪了雙大眼直勾勾地望著季淮寧。

小女孩指著祁洛,聲音稚嫩無比,“姐姐,哥哥怎麼了?”

小男孩率先接了話,“妹妹你是不是傻,那個大哥哥閉著眼睛,當然是在睡覺咯。”

季淮寧放眼環顧四周,並未見到大人蹤影,放低聲音問:“阿爹阿孃呢?怎麼只有你們兩個在這?”

小女孩立馬豎起一隻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東張西望道:“姐姐別說話,阿孃會發現的。”

季淮寧順理成章的以為是母親在陪他們玩捉迷藏,下意識地點點頭。

卻不曾想小男孩突然很鎮定地說,“阿孃在家做飯,妹妹偷拿了阿孃剛弄好的糖葫蘆,怕阿孃發現,帶著我來這裡吃。”

季淮寧看著這兩個“活寶”有些哭笑不得,又擔心他們會遇上壞人,只好叮囑道:“那你們吃好了就趕緊回家去,你們阿孃找不到人會著急的,知道嗎?”

小女孩乖乖點頭,男孩卻說:“姐姐放心吧,妹妹每次都帶我躲這,阿孃都知道的。”

季淮寧笑笑,打馬向前,“那好,姐姐就不打擾你們,就先走了。”

剛走出去不久,肩上的人動了動,季淮寧慢下動作,“吵醒你了?”

“嗯。”

男人聲音低啞,攬著她的手臂收緊了些;氣息灑在她頸側,有些癢。

季淮寧微微躲開,“那我們回去吧?”

“時間還早。”

“可……”

季淮寧聲音戛然而止,臉色迅速竄紅。

她在心裡暗自祈禱祁洛沒有聽到她肚子叫的聲音。

可惜,老天偏不如她願,祁洛不僅聽到了,還笑出了聲。

“你不許笑。”

他的笑就縈繞在她耳邊,季淮寧窘的不行,忙去堵他的嘴,聲音因為害羞而有些嬌嗔。

祁洛身體坐直,與她拉開距離,收起笑意,一本正經,“回去吧,我餓了。”

季淮寧好不容易盼來的獨處機會就這樣結束了。

祁洛帶她去了家城門口的小酒樓,雖不到酉時,但館裡確是有不少客人在。

小二引著她們上了二樓,不同於一樓的設計,二樓全用屏風隔開成獨個小單間。

她們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見一樓光景。

季淮寧才高興地告訴祁洛一樓有說書先生,就聽那說書先生撫了撫長鬚,啟唇開講。

“說到齊國公府與澤安縣令這門親事,就不得不提這位季家大小姐了。”

他說到此處故弄玄虛地停頓了下。

底下的人無不是在等著他往下說,季淮寧有種不好的預感,眉頭微微一蹙。

果不其然就聽那說書先生講道:“相信在座不少人都還記得三年前轟動一時盛京的少女殺人一事。那位少女就是這季大小姐。”

此話一出,惹得底下譁然一片。

季淮寧下意識去看祁洛,但男人好似並沒在聽,專心的給她夾菜。

“季大小姐心腸之歹毒,非常人所能想,那幾個孩子僅是因為在書院外看了她一眼,就被她施以報復。”

底下有人喊道:“那後來呢?”

說書先生又撫了撫須,仰著頭,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後來,那幾個小孩再也沒去過書院。季縣令怕鬧大,只好把季大小姐關在家裡。”

有人憤憤不平道:“犯了法怎麼官府不把她抓了?還有沒有王法了?”

說書先生嘆了口氣,“那官府還不是季縣令說了算,官官相護就是這麼個理。”

季淮寧已無暇顧及底下之人如何議論,她撩了撩眼簾去看對面的男人,可男人還是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樣。

她猶豫再三還是鼓勇氣問:“你聽到了嗎?”

男人喝了一口湯,漫不經心,“什麼?”

“他們說的,你聽到了嗎?你之前知道嗎?”

季淮寧面上鎮定自若,實則內心卻是害怕的。

她雖然問得坦蕩,全然不在意的樣子,可是心裡害怕得很,問了又不敢聽他的答案。

又怕他真認為自己就是傳聞中那樣的人,不等他開口,自己先為自己解釋申辯起來。

她低垂著頭,“事情不是他們說的那樣的,並不是傳聞那樣。”

“阿弟是個早產兒,從小體弱多病,在家養病的時日比去學堂的日子還多。”

“那幾人脾氣頑劣,看到阿弟瘦弱,總喜歡欺負阿弟;除去言語上的羞辱,更多的是動手動腳的欺負。”

“我曾多次請求父親出面警告,可父親並不在意,認為只是小孩間的玩鬧,是我小題大做。”

“那日,嚴冬冷冽,他們將阿弟騙去書院後山的廢棄屋,將他關在廢棄屋裡;我找到阿弟時,阿弟已經凍得昏倒在地,若是我晚去一步,阿弟怕是挨不到天明。”

季淮甯越說越委屈,聲音是止不住的輕顫。

祁洛看得心裡抽疼,不忍她再說下去,便搶了話頭。

“知道。”

祁洛話音未落,季淮寧的臉就已垮了下去。

祁洛無奈,握住她即將縮回桌下的手,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說的話我聽到了,這事兒我之前也知道。”

“我知那幾人欺辱淮恩在先,知你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知事實並非傳言所說。”

這件事三年前他就知道了。

當時他以為季忘遠限制她自由是為了保護她,是為了息事寧人,為了不把事情鬧大,以為他不方便出面。

所以他在知道事情真相還去了官府,稟明實情,為的就是不希望她被冤枉。

可現在看來,是他想錯了。

這些話就像是冬天裡的一道烈陽,在這冰冷的世界裡用暖意替她隔絕掉一切寒冷。

關於那件事的傳言數不勝數,唯獨沒有關於事實的真相,甚至連她自己都快信了自己就如傳言那般。

像是要得到某種答案,她追問道:“若傳言是真的呢?”

祁洛答得肯定,“不會是真的,因為你永遠都不會這麼做。”

季淮寧一瞬不瞬地看著他,說不動容是假的,這些年她努力麻痺自己,逼迫自己不去在意別人的看法。

現在卻有一個人告訴她,她永遠都不會是別人口中的惡人。

她不知不覺紅了眼眶,孤身於荒野之中的小草也終於有了依靠。

祁洛見她眼角泛紅,吃飯的心思都沒了,溫柔的拭去她眼淚,牽起她就往外走。

“真沒意思,好不容易和你吃頓飯,還不讓人安生。這破店以後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