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寧用了膳,整個人精氣神都好了許多。腿腳不便,她只能窩在榻上看書。
門外傳來腳步聲,她抬眼望去,就見張瑤在婢女攙扶下走了進來。
她趕忙放下書,招呼她坐到一旁,“你怎麼過來了?傷哪了給我看看!”
張瑤依她而坐,“我沒事,就是受了點皮外傷。”說著撩起衣袖和裙襬給她看。
季淮寧見了傷處這才徹底放下心來,“還好你沒事。”
張瑤搖頭蹙眉,“這話該我說才是,不然小公爺定要扒了我的皮不可。”
季淮寧覺得有些好笑,怎麼無論是公主、祁洛又或是她都想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明明這事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沒事啊,你看我這不好好的。”
“我都嚇死了,那馬好端端的怎麼就受驚了?”張瑤撇撇嘴。
她對馬不瞭解,當時也並未發現異常,“我也不知,許是當時大家忽然跑起來,嚇到它了吧。”
門外祁洛踏著月光而來,見到張瑤時頓了一下。
張瑤忙坐起來,看了眼季淮寧又去看祁洛,起身說:“既然小公爺來了,那你們聊,我先回去了。”說完一灰溜就跑了。
祁洛在她旁邊坐下,下巴輕抬,“在看什麼?”
季淮寧拿起書給他看,“《列女傳》坐著無事,隨便看看的。”
季淮寧輕聲問:“小公爺這麼晚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祁洛直言道:“我來看看你。”
季淮寧心裡一甜,有一搭沒一搭的同他說話。
此刻,她希望能同他這樣過一輩子,她心甘情願為他妻。
不知過了多久,燭燈已快燃盡。青玉走到近旁,拿起剪子,把多餘的燭芯剪掉。
季淮寧打了個哈欠,祁洛柔聲問:“困了?”
季淮寧點了點頭,“有點。”
祁洛站起身,“那就休息吧,時候也不早了。”把她橫抱起來,朝著床榻走去,季淮寧雙手順勢環住他脖子。
待祁洛把她放到床上後,季淮寧臉紅道:“這樣太麻煩你了,我自己可以走的。”
祁洛淡淡地“嗯”了聲。
‘嗯’是什麼意思?他這人有時候說話真是讓人難以琢磨。
他忽而又道:“要是實在覺得麻煩,不如你答應我件事如何?”
季淮寧問:“什麼事?小公爺請說。”
四目相接,祁洛輕聲道:“以後就直呼我名祁洛或者喚我表字懷知吧,我不喜歡你同別人一樣叫我小公爺。”
季淮寧微微一怔,隨即點了點頭。
祁洛如願以償,嘴角勾起,“那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來陪你用膳。”
祁洛退開了些,對青玉說:“照顧好你家小姐。”
“是”青玉向他屈膝行禮。
青玉關了門後返回床邊給季淮寧理被。季淮寧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忍無可忍道:“你笑什麼?”
青玉樂道:“我開心啊,小公爺這麼在乎小姐,我能不開心嘛。我都不敢想象成親以後小姐和小公爺會有多膩歪。”
季淮寧害羞地捂住臉,“你胡說!”
青玉避開她站起身,扶著她躺下,“小姐都不知道小公爺當時多緊張您,都沒向二皇子告退就跑出去了。”
……
這一夜天還沒亮季淮寧就醒了。臨睡前青玉的話讓她遲遲不能入睡,也定是因睡前想太多,才致她竟做了那樣令人臉紅心跳的夢。
以至於祁洛來陪她用早膳時,瞧見的是烏青與紅暈相聚的一張臉。祁洛摸不準她是怎麼了?只明顯感覺到她在避著自己。
祁洛還以為是因為自己昨日提的要求所致,“怎麼了?是不是我昨日太唐突冒犯到你了?”
季淮寧臉埋得更低,“沒有,是我昨夜沒睡好。”
祁洛理所當然地以為是因為受傷的緣故,“腳很難受嗎?”
季淮寧搖了搖頭,而後又用力的點了點頭,表情是極其的不自然。
她怕祁洛再追問,忙轉移話題,“用飯後就要啟程了嗎?”
馬場規矩,所有人都得隨宮中一起離開,不可多留。
祁洛低低應著,“嗯,等會御醫給你換藥後就該走了。是張瑤跟你說的?”
“嗯。”
早飯後,御醫過來給季淮寧換藥。
祁洛問青玉:“都收拾好了嗎?”
青玉拿起行囊,“回小公爺,都收拾好了。”
“那走吧。”
季淮寧扶著桌子趕忙站起來,才跨出一步,又被人攔腰抱起,只能死死抓住他肩。
季淮寧伸手去推他胸膛,臉紅道:“小公爺還是放我下來吧,我昨日說過的,我自己可以走。”
“我知道。”嘴上如此說著,可祁洛動作如初,沒有半分遲疑,抱著她穩步往樓下去。
此刻樓下停滿馬車,人流湧動。是以祁洛抱她進馬車時,幾乎所有人都停下駐足。
“小公爺,快放我下來吧,那麼多人看著呢!”季淮寧死死抱住他肩膀,臉埋在他脖頸處。
“第二次了?”祁洛莫名其妙說了句。
季淮寧不明所以,“什麼?”
“昨晚才說好的。”祁洛把她放坐在馬車上,蹲在她身前,與她平視。
季淮寧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她慌張垂下眼簾,“我……我忘記了。”
“那要何時才能記得?”
季淮寧更加羞愧了,“我不知道。”
他始終溫柔耐心,嘴角上揚,像是在打什麼壞主意,“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現在補,我也接受。”
她直覺不好,於是壯著膽子同他商量,“可以不嗎?”
祁洛慵懶聲音中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強勢,“不可以。”
手中的帕子被她揪的皺皺巴巴,季淮寧拗不過他,抿了抿唇,嘴唇輕啟,“祁洛。”
直接叫他表字太過親密,季淮寧還叫不出口,便就直呼他全名。
她聲音清冷柔和,像一股清澈純淨的甘泉,清晰的傳到他耳邊,印在他心裡。
他唇邊笑意暈開,心滿意足般,“嗯,我在。”
什麼嘛!明明是他非要她叫的,怎麼現在聽來,倒像是她自己主動叫他了。
季淮寧覺得自己臉定是紅透了,垂得越來越低。
罪魁禍首還不打算放過她般,“為何不看我?”瞥見她紅透的耳朵,明知故問般,“害羞了?”
季淮寧欲哭無淚,催促他,“你快出去吧。”
男人沒臉沒皮道:“不急,我想與你多待會。”
好似從深林回來後,祁洛在她面前說的話、做的事,越發直接、露骨,全然不像從前。
“不行,你快出去。”季淮寧實在招架不住,伸手去捂他眼。
祁洛沒想到她會有這一舉動,嘴角笑意更深,忽的傾身壓向她,溫熱呼吸印在她耳後。
他低沉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有多可愛。”
“你快別說了。”她是徹底炸開了,空出一隻手去推他。
可惜她力氣太小,面前的人並沒退離分毫。
祁洛真是沒臉沒皮了,紈絝般開出條件,“好,你再叫我一聲,我就答應你。”
季淮寧實在是不知道,一個名字而已有什麼好叫的。她真是又羞又惱,於是她嗔怒地如他所願,“祁洛,祁洛,祁洛。”
為了讓他趕緊出去,她連叫三聲,然後沒好氣地瞪他,“我可是叫了三遍了,你可以出去了吧?”
“嗯,遵命。”男人心滿意足,果真退了出去。
站在一旁的顧靈薇親眼目睹祁洛把人抱上馬車,本就沒有好心情,見此更是來氣。
“切,不就扭了腳而已,又不是走不了,至於弄得跟斷了腿似的,去哪都抱著嗎。”
一旁她好姐妹添油加醋道:“好妹妹,要說你抓不住小公爺的心呢,若不這樣,怎麼讓男人心疼呢。”
這話顧靈薇聽了可沒多高興,不悅地瞥她一眼,“你胡說什麼呢,我那是不屑用這下三濫的手段。”
那人忙說:“是是是,瞧我這嘴說話不過腦子。妹妹就是太單純,不像那狐狸精。表面清高,背地裡多是個搔首弄姿的主。不然你看,小公爺怎麼在裡面呆了那麼久?”
另一人接話道:“估計是在灌迷魂湯呢!”
嘉禾公主剛至院外就聽幾人在詆譭季淮寧,心中頓時不爽,“真是搞不懂三哥哥是怎麼搞的,竟找來些只會拈酸吃醋、背後嚼舌根的下作之徒,真是晦氣。秋霜、秋玉,快離遠些走,免得沾了一身晦氣。”
顧靈薇三人聽了聲連忙轉過身來向公主行禮,“參見公主。”
“公主這是誤會我們了,我們……”其中一人想開口解釋。
嘉禾公主開口打斷,“不必在這假惺惺地裝好人,你們什麼貨色我看得清。”
正好祁洛下了馬車,嘉禾公主不想再與她們多說,朝著祁洛走去,“阿洛哥哥,季小姐可在裡面?”
祁洛躬身行禮,“嗯。”
“那我進去瞧瞧她。”
嘉禾公主說著提裙就要上去。
祁洛伸手攔住她,“她今日不便見人,請公主見諒。”
祁洛是一點都不想讓別人看到季淮寧害羞的模樣,哪怕對方是女子也不行。
嘉禾公主面露惋惜,不過只一瞬,她雙眼一亮,囑咐道:“那好吧。那等改日我和哥哥出宮,你帶季小姐來陪我玩。”
“好。”
祁洛彎下身來,衝她柔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