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亭裡,兩道人影對立而坐,隨從候在亭外。
二皇子放低了聲音:“以我們目前所掌握的線索,還不能將他置於死地,必須要儘快找到關鍵證據,讓他永無翻身的可能。”
兩人表面是在下棋,其實是在共商秘事。
祁洛落下一子,結束這盤棋,“顧肖生老奸巨猾,為人謹慎,想要從他那找到證據並非易事,不小心還會打草驚蛇……”
忽然,一道身影從場外而來,不顧阻攔,噗通一聲跪在祁洛腳下。
哭啞著道:“求小公爺救救小姐。”
祁洛見來人是青玉,心裡隱隱有絲不安:“你家小姐怎麼了?”
青玉哭著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祁洛猛的站起身,讓青玉在馬場等著。等不及讓西木去叫些人手,只帶著西木就出發了。
二皇子從容的給自己倒了杯茶,不忍搖頭。祁洛這傢伙這麼緊張,怕是對這未婚妻喜歡的緊咯。
祁洛縱馬疾馳,神情嚴肅。
花林往後是密林,那裡野獸蛇蟲眾多,他不敢多想,只得一再加快速度。
進了林子,本就狹窄的路已遍佈雜草。但也恰恰是這些雜草,馬兒穿過便留下痕跡,不至於讓他漫無目的地找。
找到季淮寧時,已是一個時辰後。
女孩呆坐在一個大石頭上馬已不知蹤影。凌亂的頭髮上還夾著雜草,臉側、脖頸、手背上都刮傷,手裡緊緊抓著根木棍。
祁洛翻身下馬,跨到她跟前,喘著氣問:“還傷哪了?”
季淮寧不答,一雙杏眼對上他的,忽然間鼻頭一酸,眼淚蓄滿眼眶,視線瞬間變得模糊。
祁洛心頭一刺,蹲下身來緊緊把她抱入懷中,“對不起。”
他從未感到如此慌亂,千言萬語在見到她的眼淚後只剩這三個字。
季淮寧深深地埋在他懷裡,她也不知怎的,明明被馬狠狠摔出去都不曾掉過一滴眼淚,可在見到他後那種委屈和後怕油然而生,猛烈的襲向她。
祁洛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能緊緊地抱著她,時而輕拍她的背時而摸摸她的頭,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對不起。
待季淮寧緩過來,祁洛極其溫柔,“告訴我傷到哪了?”
季淮寧把自己埋得更深些,好不容易壓下的眼淚又湧上來。
不知為何,她本能的不想讓祁洛看到這麼狼狽的自己。
祁洛察覺到她動作,只好作罷,回頭對西木吩咐道:“去把那隻馬找回來!”
他拿走她手裡的棍子,輕聲問:“為何拿著木棍?”
季淮寧靠在他懷裡悶悶道:“有蛇,我害怕,我剛剛打死了兩隻,這裡好多蛇,一隻兩隻全都往我這來。”
祁洛眉頭一蹙,環視四周,果然在左側方第三棵樹上看到一條蛇,祁洛手利落一甩,短刀飛出,蛇頭落地。
他收回目光,極有耐心的安撫,“告訴我,除了臉上手上這些傷,還傷哪了?”
季淮寧從他懷裡退出來,垂著腦袋,“好像扭到腳了。”
祁洛低頭去檢查她的腳,果不其然,左腳腳踝已經腫了。
季淮寧瞥見他胸口上被她眼淚浸溼的一塊,指了指他胸口,“我把你衣服弄溼了。”
“無妨。”祁洛疼惜地看著她。
瞥見她衣袖下有塊血跡,牽過她的手撩開衣袖,手肘處有幾道刮痕。
季淮寧不自在地收回手,“我本來想自己走出去的,但是我腳實在太痛了,而且這裡雜草叢生,我怕會踩到蛇,就沒敢走。”
“現在沒事了,有我在。”祁洛一手扣住她肩膀,一手穿過她腿彎,把人打橫抱起,“你的腳扭傷了,我們得儘快回去。”
季淮寧在馬上如坐針氈,整個人被他圈在懷裡,一時不知手該往哪放。
祁洛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抓我的手。”
一路快馬加鞭,很快便回了馬場。去花林的一行人早已回了馬場,全都在候著。
見到祁洛帶著季淮寧回來,全都湧過來。有的是真心關切,有的是為了看季淮寧笑話。
“沒事吧?”
“看樣子好像傷的不輕啊?”
祁洛並未理會她們,將季淮寧抱下馬就往樓裡去。
無數雙眼睛盯著,季淮寧只覺面上發燙,她拉了拉祁洛衣袖,“小公爺放我下來吧,我自己可以走的。”
祁洛腳步未停,抱著她穿過人群。
他不準,季淮寧只好將臉埋在他懷裡,她臉皮薄,做不到像他一樣神色自若。
青玉看見自家小姐一身的傷,眼淚刷地流了下來,緊緊跟在祁洛身後回了屋,“熱水已經備好了。”這是祁洛臨走前吩咐她準備的。
祁洛抱著季淮寧徑直往淨室去,將人放在浴桶邊,柔聲道:“先讓青玉給你擦拭一下,我去叫大夫。”
季懷寧緩緩點頭。
祁洛出了房,就見二皇子帶來御醫,身邊跟著嘉禾公主和三皇子。
二皇子同他說:“我們來看看季小姐。”
嘉禾公主面露自責:“對不起,洛哥哥,要不是我要去看什麼花,季小姐也不會受傷。”
“這事不怪你。”
青玉端來一把木椅,想讓她坐著,季淮寧不肯。她身上出了好多汗,摔下馬還在草叢裡滾了幾圈,身上又髒又癢。
她只想洗澡,自顧自地脫了衣服,一瘸一拐的爬進浴桶。
青玉拗不過她,只好順從,還順道幫她把頭也洗了,這才扶著她出去。
一行人跟在祁洛身後湧了進去,祁洛見她沐浴後沒了方才狼狽的模樣,心中那股煩悶才漸漸消散。
季淮寧看了眼他身後的皇子公主,忙要起身見禮,被二皇子給攔住,“季小姐受了傷就安心坐著吧,不必行禮。”
嘉禾公主走到她跟前,愧疚的說:“季姐姐對不起,要不是我非要你們陪我去看什麼花林,你就不會受傷了。”
季淮寧惶恐,她如何能受得起主公的道歉,“公主別這麼說,這只是個以意外,與公主無關。”
二皇子風度翩翩地站在一旁,“小妹別光顧著說話了,快讓御醫給季小姐瞧瞧。”
嘉禾公主聞言往旁邊退開些,御醫這才上前檢視季淮寧傷勢。
三皇子徑自尋了椅子坐下,扇著扇子:“御醫,如何了?”
御醫給季淮寧敷了藥,收回手:“回三殿下,季小姐只是扭傷了腳,並無大礙,休養些時日便可。”
三皇子鬆了口氣,“還好並無大礙。”不然他不好跟祁洛交代。
“多謝御醫。”季淮寧輕聲說。
祁洛頷首,“勞煩御醫再開些外傷藥,不留疤的。”
御醫從醫箱掏出藥瓶,“每日塗抹於傷處,結痂了即可。此藥有祛疤功效,小公爺不用擔心。”
季淮寧要上藥,二皇子頗有眼力見道:“那季小姐好好休息,我們就不打擾了。”說完拉著三皇子和嘉禾公主走了。
屋裡便只剩季淮寧和祁洛兩人。
祁洛開啟藥瓶子,拉過季淮寧的手去擦在她手肘處。
藥膏微涼帶著點刺痛,季淮寧一時想收回手,被祁洛緊緊扣住,“別動。”
季淮寧停住了動作,軟軟道:“有點涼,有點刺痛。”
祁洛頓了一下,隨即繼續給她上藥,只是會在抹藥的時候輕輕給她吹。
若只是手肘處還好,可季淮寧脖子臉上都有傷。
季淮寧窘的要死,大氣不敢喘,彷彿要把自己憋死了。偏偏祁洛一臉正色,反而越湊越近。
溫熱的氣息從脖頸擴散到臉上看著祁洛近在咫尺的臉,季淮寧實在熬不住別開臉去,“我自己來吧。”
祁洛被迫停下動作,見她她紅透的耳朵,才意識到兩人靠的有多近。
想起自己方才的舉動,他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咳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