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進行到一半,觥交錯,把酒言歡。

“洛哥哥。”

顧靈薇突然叫了一聲。

季淮寧聞聲看去,只見祁洛從外邊走進,顧靈薇起身走到他身邊。

顧靈薇面帶委屈地說:“我還以為洛哥哥不會來了。”

“顧公子都出面邀請了,我自然要來。”

祁洛視線越過顧靈薇看向顧元柯。

顧元柯對上他目光,冷笑著說:“既然來了就請小公爺入座吧。”

祁洛移開目光徑自入了座,完全沒看顧靈薇一眼。

見祁洛如此,顧靈薇吃癟回了位置,忍不住抱怨起顧元柯:“哥哥你不要總是這麼對小公爺說話。”

顧元柯不樂意了:“我對他怎麼說話了?宴會都快結束了他才來還指望我對他溫聲細語不成,我為了忙前忙後的怎麼不見你心疼心疼我。”

顧靈薇小聲辯解:“洛哥哥那不是有公務在身嘛,又不像你整日遊手好閒。”

顧元柯被她氣的不輕:“我懶得理你,也就最後一次了。日後他成親了你就別再惦記他了,更不能再叫他洛哥哥,不合適。”

顧靈薇耷拉著臉:“知道了。”

祁洛鎮定自如,全然不在意周圍投來的目光,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突然察覺到什麼,抬眼看去,就看到了坐在角落裡的季淮寧。四目相對,他朝季淮寧輕微地挑了下眉,隨即移開目光又是一杯下肚。

“你們這是在眉目傳情嗎?”

張瑤看了看祁洛又看向季淮寧。

季淮寧被她拉回思緒,側頭看向她:“什麼?”

張瑤神情認真,靠向她壓低聲音說:“還在我面前裝傻呢,我可看見了,你剛剛跟小公爺眉來眼去的。”

季淮寧眉心一跳:“哪裡眉來眼去了?”

“小公爺都那樣那樣了?”張瑤學著祁洛挑眉。

季淮寧被她樣子逗笑:“就是打個招呼罷了。”

“吶,這是哥哥給你的生辰禮。”

顧元柯從衣袖中掏出一個包裝精緻的禮盒遞給顧靈薇,生著氣不情不願地說。

顧靈薇開啟盒子一看是對累絲金鳳簪,十分歡喜:“謝謝哥哥,就知道哥哥是最疼我的。”

顧元柯衝她翻了個白眼:“小白眼狼。”

顧靈薇收了禮物,並不在乎他的話。收起盒子看向祁洛:“洛哥哥有沒有給我準備禮物?”

祁洛還未說話,他身旁那名男子帶著打趣的意味先開了口:“靈薇妹妹倒是也不避諱,季小姐還在這呢,一口一個洛哥哥,是不把季小姐放眼裡咯?”

顧靈薇被戳破心思,有些氣惱,提高聲音質問他:“江濤你說什麼呢?我就叫洛哥哥怎麼了?再說了堂都還沒拜,她管得著嗎!”

在場的人瞬間屏聲靜氣,目光不斷在幾人身上掃。

江濤語氣裡滿是嘲諷:“誰不知道你喜歡小公爺,這麼明晃晃當著季小姐的面向小公爺討要禮物,不就是成心要噁心季小姐。”

他話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季淮寧。

季淮寧還處在懵圈狀態,她本就離得遠,吵起來之前光顧著跟張瑤聊天,並未留意那邊是何動靜。

與眾人面面相覷後,季淮寧視線在三人之間來回掃,試圖瞭解些蛛絲馬跡。

相比另外兩人的劍拔弩張,罪魁禍首卻格外淡定,彷彿爭執不是因他而起。

放下酒杯氣定神閒道:“禮物自然是有。”

隨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慢條斯理的走向季淮寧。

張瑤激動地拍了拍季淮寧:“小公爺這是來找你了。”

季淮寧當然知道,因為她正看著他呢。

隨著祁洛越來越近,季淮寧的心跳也越來越快,搭在膝上的手緊緊拽著帕子。

祁洛在她座前蹲下與她平視,柔聲道:“可備了給顧小姐的生辰禮?”

季淮寧看著他,點了點頭。

祁洛揚起嘴角:“拿來我看看?”

季淮寧轉身看向身後的青玉,青玉眼疾手快的把盒子給她。

季淮寧遞給祁洛,祁洛隨即開啟,季淮寧忙道:“不是什麼貴重東西。”

季淮寧準備的是一對銀鑲玉耳墜。

祁洛隨即笑意更深:“這禮備的好。我沒備禮,這耳墜就當是我們一起送的如何?”

季淮寧自然聽懂他話裡含義,有些不自在,小聲說:“小公爺若需要就拿去吧,我回頭補上便是。”

祁洛見她害羞,也不再多說,嘴角噙著笑,起身走向顧靈薇。

“這禮是我和淮寧的,祝顧小姐生辰快樂。”

此話一出,頓時一片譁然。

顧靈薇被他的話氣得不輕,板著臉不肯接過禮物。

“哈哈,小公爺親自蓋棺定論,這下你不能不認了吧。”江濤陰陽怪氣道。

“多謝小公爺和季小姐,靈薇自小被寵壞了,請小公爺勿怪。”

顧元柯見狀忙起身替顧靈薇接了禮物。

“豈會,只是日後還請顧小姐不要再對淮寧無禮。”祁洛輕飄飄地說。

也不等顧靈薇回話,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對著顧元柯說:“今日公務繁忙,我就先去休息了。”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眾人視線不斷在季淮寧和顧靈薇身上流連,顧靈薇氣不過狠狠瞪了季淮寧一眼。

又衝著眾人喊:“看什麼看!”

甩開顧元柯跑了出去。

“小公爺這是替你出氣呢!”張瑤笑嘻嘻地說。

“你跟小公爺是兩情相悅才結的親嗎?”然後又自己否定:“不對,你之前一直待府裡又怎麼會與小公爺相識。”

季淮寧頂不住周圍打探議論的視線,苦笑著對她說:“你就莫要打趣我了。”隨後起身。

“你去哪?”張瑤拉住她。

“出去透口氣。”

“你等等我。”張瑤立即起身,“我早就不想待這了。”

……

一道出了宴廳後,張瑤稱自己頭痛,回了居室。

季淮寧心裡莫名的亂,既不想回宴廳也不想回居室。

“你們陪我四處走走吧。”

安樂提議道:“往西走不遠處有條小溪,此刻月光撒在水面上應是一番風景,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去瞧瞧吧。”季淮寧悶悶道。

就著月光,黑夜也變得明亮了不少。

走了約莫一刻鐘,小溪流水聲傳入耳中。

“是不是快到了?”

季淮寧問安樂。

安樂抬頭看了眼周圍:“是,沿著那條小道走下去就到了。”

“小姐你看,好多螢火蟲啊。”

青玉忽然驚呼,指著路邊的螢火蟲。

季淮寧停下腳步:“好美啊。”

“小姐你看那。”

季淮寧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微光粼粼的水面上,螢火蟲正翩翩起舞。

季淮寧被美得說不出話,小跑著奔向溪邊。

安樂見季淮寧如此喜歡,說:“我白日來的時候並不知有螢火蟲,此刻倒是來對了。”

季淮寧見螢火蟲多盤旋在溪中,一步兩步踩著小石頭跨到溪裡那顆大石頭上。

螢火蟲也甚是給歡喜,一隻兩隻都圍著季淮寧飛。攤開手掌,就有螢火蟲在掌上停留,心裡陰鬱散了不少。

青玉和安樂守在岸邊。

“這回做的不錯,你看小姐現在多開心。”

安樂神氣十足:“那是!不過也得虧這些螢火蟲。”

季淮寧蹲下身子將手伸入水中,然後坐在石頭上,抬手去脫鞋襪。

正要把腳放入水中,突然聽見一聲輕笑。

“誰?”季淮寧停下動作,驚慌出聲。

“季小姐這是要下水嗎?”玩笑般的聲音再次傳來。

季淮寧認得這聲音,四處張望卻不見人影,才消散的煩悶又湧上心頭,不忍沒好氣道:“要你管。”

說著,雙腳沒入水中,腳掌在溪底探了探然後站定。

還未細細感受,樹葉突然沙沙作響,整個人就被攔腰抱起。再次站定在石頭上。與剛剛不同的是,現在石頭上還多了個人,手環在季淮寧腰上。

季淮寧看了眼水面泛起的波瀾,伸手去推他:“小公爺這是做什麼?我要下去。”

祁洛拿出短刀向水中甩去,那隻蛇立刻斷成兩截。

聲音沒有一絲溫度:“看清楚了?”

季淮寧看著漂浮在水面上的蛇身,身子一激靈,下意識的往祁洛身上靠。

那蛇離她剛剛站的位置很近,她根本就不敢想若是沒有祁洛會發生什麼,她此刻是不是已經被咬了。

青玉震驚地看著石頭上的兩人,小聲問:“小公爺這是從哪冒出來的?”

“從樹上來的。”

“怎麼還抱在一起了?”

“我也不知道啊。”

安樂別過臉去,手也擋在青玉眼前:“別看了。”

祁洛見她不說話,似笑非笑,“還下去嗎?”

季淮寧呆呆地搖頭。

“嚇傻了?”

祁洛伸手彈她額頭。季淮寧一記吃痛,眨了眨眼睛,漸漸回神。

就聽男人沉著聲道:“是怎麼伺候你們家主子的,山裡夜間蛇蟲出沒,帶她來此作甚!出了事你們擔得起嗎?”

青玉和安樂兩人耷拉著腦袋不敢說話。

季淮寧忙道:“不關他們的事,是我自己要來的,不怪他們。”

祁洛輕笑一聲:“你倒是護短。”

季淮寧從他懷裡退了出來,垂著腦袋:“謝謝。”

“什麼?季小姐聲音太小我聽不清。”

祁洛方才問她要禮時她的模樣,忍不住起了逗弄她的心思。看她面紅耳赤地模樣,還挺可愛。

季淮寧知道他成心的,也不理他,徑自坐下,臉搭在圈起的雙臂上。

祁洛自上而下地看她:“剛剛還好好的,這會兒是怎麼了?”

季淮寧悶悶道:“小公爺是故意的嗎?”

祁洛沒想到還跟自己有關,也在她身邊坐下:“什麼?”

季淮寧幽幽道:“在宴會上,那番舉動是故意的嗎?”

祁洛平靜道:“是也不是,我確實沒備禮。”

季淮寧悶悶道:“你和顧小姐不是青梅竹馬嗎?關係那麼好,應該送禮才是。”

祁洛忽然笑出了聲,問:“誰和你說的我跟她是青梅竹馬?”

季淮寧沒說話,她感覺自己這樣刨根問底很奇怪,也不懂自己心裡那股煩悶是為何。

祁洛遲遲等不到她回答,壓低身子問:“你是不是吃醋了?”

“沒有。”季淮寧立刻道,她也不清楚自己再煩什麼。

祁洛靠近她,放低聲音說:“我和她什麼也不是,對她也沒那個意思,她對我來說和其他人並無不同。

我和她之間唯一稱得上關係的就只是顧夫人未出閣前與母親是閨中好友,嫁為人妻後甚少聯絡。”

“噢。”

沒料到他會直接解釋,季淮寧心一下比一下跳的更快,震得煩悶頃刻間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