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開的咖啡店就在小路旁,是一家花店書店咖啡店三合一的小店,店裡的人不多,大多是辛苦了一天的社畜穿著得體的西裝就來休息放鬆的。店內沒有喧鬧的聲音,只有一首不知道歌名的古典樂,高大的落地書架形成了天然的隔斷,看起來隱私性很好。

“烏淮你要喝什麼”

趙烏淮抬頭看了看木板上手寫的選單道

“冰美式加一份奶,再來一塊栗子蛋糕”

於蒼也應該是不怎麼來這種地方,看著選單上稀奇古怪的東西不知道怎麼開口,趙烏淮看出了於蒼也的猶豫

“喝甜的還是苦的”

“甜的”

“黃油海鹽芝士拿鐵,巧克力甜甜圈撒糖粒”

“好的一共69,請問怎麼支付”

趙烏淮掏出手機付了錢,就拉著於蒼也到一個角落裡坐下了。

趙烏淮隨手從書架上挑了一本《霧都孤兒》就看起來。於蒼也在這樣的環境裡感覺呼吸太重都會被聽見,他不是很少來,是根本沒有來過,本想著讓趙烏淮放鬆一下,誰知道他來了根本不知道該幹嘛,他抬頭看見趙烏淮已經看起了書,自已也試圖從書架上挑一本。

突然趙烏淮推給於蒼也一本《格林童話》眼皮都沒有從書頁上離開

“看這個吧,其他的可能有些太枯燥乏味”

換做一般的人肯定覺得趙烏淮這個行為是覺得於蒼也沒有讀過多少書,所以認為他看不懂那些世界名著。可於蒼也不是本人,他開開心心接過童話書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趙烏淮知道於蒼也不太喜歡那些繁瑣的無趣的死板的東西,從之前車上放古典樂他覺得不好聽就看得出來,所以他給於蒼也這本童話書,也順便讓他養養小時候的自已。

金色的餘暉透過落地窗照滿咖啡館,外面的花壇裡種下了許多木春菊,細小的白色花瓣依附在嫩黃的花蕊上,微風襲來,像風鈴一樣。木春菊搖搖晃晃的影子倒映在天花板上,空氣裡瀰漫著咖啡豆深烘的香味,趙烏淮和於蒼也就這樣面對面享受著片刻的寧靜。

兩人的咖啡和蛋糕都送了過來,原本苦澀的冰美式加了一份奶後好入口了些,儘管入口的第一感覺還是苦澀但喝下後舌尖會殘留著若有若無的奶香,黃油海鹽芝士拿鐵,淺褐色的咖啡液上是乳白色的奶蓋,一塊薄薄的黃油躺在乳白的奶蓋上漸漸往下沉去,直至融化在淺褐色的咖啡液裡。

“嚐嚐喜不喜歡喝”趙烏淮開口道

於蒼也雙手捧起玻璃杯,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香醇的奶味混合著苦澀的咖啡液很普通的味道,但加上咖啡上乳白的海鹽奶蓋,咖啡的苦澀和奶味的厚重都被這海鹽的清新蓋過。

於蒼也雙眼放光,他以前喝過咖啡,不過是速溶的咖啡粉混合著唾液幹嚼下去的,那時候連著兩天沒有睡著實在太困了花四塊錢開了一條咖啡粉幹嚼了下去,那個東西可真不好吃,感覺比他的命都苦,從此他就固執已見的認為咖啡都是這樣的味道,不懂上流人士為什麼還能花著高昂的價格細品著這苦澀的液體。今天他明白了,只是他沒有喝過好喝的咖啡而已,不是咖啡不好喝。

於蒼也又喝了一口才道

“好喝!雖然有點苦但是甜味更多”

趙烏淮笑了笑,把自已的杯子遞給於蒼也

“要不要嚐嚐我的”

趙烏淮原本是有些潔癖的,別人碰他的杯子這個絕對不允許的,原則問題,但他現在覺得可以為於蒼也可以打破這個原則。

於蒼也接過冰美式,入口就被這可怕的苦澀味難喝的皺眉,把這杯如同膽汁一樣苦澀的液體推回給了趙烏淮嘟囔著

“這也太苦了”

趙烏淮覺得好笑,一手撐著頭靠在靠椅上習慣性將兩腿交叉,笑著看著於蒼也這可愛的樣子

“加了一份奶,不然更苦”

兩人在咖啡店裡坐到太陽快完全落山就準備回去了,趙烏淮的蛋糕吃了一口就沒有再動,於蒼也覺得趙烏淮今天吃的有些太少了,端起栗子蛋糕的盤子,輕輕切開一小塊遞到趙烏淮嘴邊

“烏淮再吃一口,你今天吃的太少了”

趙烏淮無奈放下書,打算自已接過盤子吃,誰知於蒼也死死抓著盤子

“我餵你”

趙烏淮從容的表情出現了一絲皸裂

“不用,我自已來”

“好吧好吧不過你的牙齒上是不是粘什麼了我看看”

趙烏淮聽話的張開了嘴,一塊濃濃栗子香的奶油強勢進入了嘴裡,於蒼也的臉上掛起了有絲得意的笑,趙烏淮輕輕拍了下他的頭

“再騙我就不理你了”

於蒼也抓著趙烏淮的手

“錯了錯了”

“有獎有罰,罰你把剩下的蛋糕吃完”

於蒼也看著盤裡沒有半個手掌心大的蛋糕,直接插起來一口吃掉,對著趙烏淮指了指自已鼓鼓囊囊的臉頰。趙烏淮拿起紙巾擦了擦於蒼也嘴角的奶油,笑罵

“別吃這麼急,會隔食的”

“知道啦!下次注意”

兩人走出咖啡店,趙烏淮看向旁邊的花店,開口道

“蒼也你去停車場把車開過來吧,我不想走路了”

於蒼也想了想今天趙烏淮確實走了不少路而且沒怎麼休息,點頭答應下來

“好,那我去開車過來,你別走了,共享定位開著沒”

趙烏淮無奈“開著的,我不會跑放心吧”

於蒼也這才快步往停車場走去。

趙烏淮轉身走進了花店

“先生您好,是需要給愛人買花嗎”

花店老闆笑著看著趙烏淮,她從兩人剛進咖啡店就注意到了,如果不是情侶那還真說不過去。趙烏淮愣了愣,隨即笑道

“不是愛人,是家人”

花店老闆露出歉意的神色

“抱歉是我誤解了”

“沒關係,我們關係確實比較好”

趙烏淮掃視了一圈,視線停在了一束白色的小花上,是咖啡店外面的那些花。老闆隨著趙烏淮的視野望去,介紹道

“這是木茼蒿也叫木春菊和小雛菊,當然還有更美的名字‘瑪格麗特’”

趙烏淮點點頭,這種花似乎在野外也有很多,但他不知道為什麼,這花給他了一種,簡直就是於蒼也的感覺。

“麻煩幫我包一束”

“好的一共十元,需要寫賀卡嗎?”

趙烏淮看著滿牆的賀卡,隨即挑了一張綠色的星星卡片,拿起筆卻不知道寫什麼,這是他第一次給別人買花,他不知道該表達什麼。花店老闆抱著用報紙包起來的小雛菊走了過來道

“先生不知道寫什麼的話可以寫小雛菊的花語”

趙烏淮抬頭問道“它的花語是什麼”

“藏在心裡的愛”

於蒼也開車到咖啡店時,就看見趙烏淮抱著一束白色的小花站在路邊,黑色的毛領毛衣襯得懷裡的花更白了,冷暖顏色的極致反差讓於蒼也看直了眼睛。

趙烏淮抱著花坐上副駕駛

“怎麼突然買了花”於蒼也回過神問道

“我覺得好看就買了,送給你”

趙烏淮將手裡的花塞給了於蒼也,一朵朵小白花緊挨在一起,淡淡的香氣瀰漫在車裡,於蒼也問道

“這花叫什麼名字”

“小雛菊,或者也可以叫‘瑪格麗特’”

於蒼也將花穩穩放在後座,開車時問道

“為什麼花要叫瑪格麗特,這個人是誰”

趙烏淮解釋“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叫瑪格麗特,但是我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叫瑪格麗特,這個名字很常見,就和我們中國很多人叫什麼什麼偉一樣”

於蒼也聽見這解答,沒忍住笑出了聲“那這外國的什麼什麼偉有沒有名人”

趙烏淮抬眸“那還真有一個法國著名作品《茶花女》的女主角就叫瑪格麗特,這本書很好看的!”

趙烏淮沒有注意到自已提起這些時眼睛都亮了,手舞足蹈的跟於蒼也說起了《茶花女》的故事來

“《茶花女》其實是個悲慘的小說,瑪格麗特被迫成為風塵女子,富家年輕的男子阿爾芒愛上了她,這讓瑪格麗特死去的心重新活了起來,但是阿爾芒的父親反對這門婚事,瑪格麗特被迫離開阿爾芒,阿爾芒以為是瑪格麗特覺得自已沒有富豪那麼有錢才離開自已,於是兩人再次見面時,阿爾芒羞辱詆譭瑪格麗特,瑪格麗特最後在貧窮和疾病中死去。眾人開始拍賣死去的瑪格麗特的東西時,這一段悲慘的愛情才揭露在眾人的眼裡,阿爾芒那時才知道真相,但一切都晚了,瑪格麗特已經死了”

趙烏淮第一次滔滔不絕的說這麼多東西,儘管於蒼也沒有看過這個故事,但在趙烏淮的講解下,他腦中彷彿浮現了那個可憐的女人瑪格麗特在死前還記掛著他的愛人的樣子。

趙烏淮說完後,看了眼於蒼也,他覺得自已說的太多了,於蒼也不喜歡這些來著“

我是不是說太多了”

“沒有”於蒼也開口道“我只是覺得阿爾芒真是混蛋,為什麼不問問瑪格麗特為什麼要離開自已呢,他只是用自已的‘感覺’就覺得是瑪格麗特為了錢走了,他後悔是應該的”

趙烏淮彷彿找到了知已一般

“對吧!我也覺得!這個所謂的愛情故事裡只有瑪格麗特受到了傷害,阿爾芒和他的父親只會照樣生活!”

於蒼也看著說的有些激動的趙烏淮,伸手摸了摸他的背

“別生氣”

趙烏淮的臉一下紅了,因為一個小說氣的臉紅,這可不是一個快三十歲的人該乾的事,他平復了一下道

“沒有生氣”

“烏淮,花我很喜歡,我不會讓你和瑪格麗特一樣的”

趙烏淮疑惑“為什麼這麼說?”

“我不會讓你和瑪格麗特那樣死去”

“可我終究還是會離開你的”

於蒼也聽到這樣的回答噎了一下,他知道趙烏淮終究會死,但他仍會抱著希望,希望那幾乎為零的奇蹟發生在趙烏淮身上。

“那我也至少不會讓你和瑪格麗特那樣,死去的時候身邊沒有一個人,我會陪著你走到最後”

趙烏淮看見於蒼也放在調節擋上的手有些發抖,他默默將自已依舊冰涼的手輕握在於蒼也有些顫抖的手上

“我知道你會的”

口袋裡寫著“藏在心裡的的愛”的卡片,是不會送出去的,趙烏淮下車撕碎了綠色的愛心扔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