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鸞桁篇21
玄正祭事最經典十句話 淺熠雪 加書籤 章節報錯
【失望攢的多了,是不是就不會再有希望。
青鸞看著窗邊漸漸落下的太陽,晚間涼夜吹起的風掃過青鸞的面頰,帶起了飄在耳鬢的髮絲。
青鸞攏了攏肩上的披肩,淺眸淡然,又快到冬日了啊,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幾個年頭了?
青鸞有些算不清時間了。
近幾日她總感覺胸口悶悶的難受,她知道,是藍璽宋來的藥起作用了。
把手伸出窗外,微小的碎雪落到她的掌心,帶起的絲絲涼意讓青鸞意識到,下雪了。淺紅的唇微揚,想來,她的時間不多了。
一旦她死亡,關於她的一切都會漸漸消失,這是世界法則不可逆的規定。
只是遺憾,到最後,都沒能再見到長兄,那年星海一別,竟再也沒有收到長兄的訊息。萬千世界裡,不知道長兄是不是跟她一樣,也被困在了不知名的小世界裡了。
青鸞望著皎潔的月,淺眸黯淡。往後餘生願長兄能夠平安順遂,長歲無憂。
……
風微涼,斜陽西下,青鸞看著橘紅色的晚霞,內心古井無瀾。
看著掌心裡咳出的血色,青鸞面無表情的攏好掌心,不著痕跡的抹去唇邊的血跡,聽著門外傳來的吱呀推門聲,青鸞冷冷的彎了彎眉眼“藍桁。”喉間腥味未散,嗓音略啞“別進來。”
藍桁一時怔住了,雖然青鸞的脾性一向淡漠,但他總感覺青鸞今日的情況不太對勁。即便是知道青鸞因為他的隱瞞而不想見他,可……藍桁捂了捂心口,可為什麼,他心裡會如此不安?
飄飄灑灑的細雪落滿肩,青鸞脾氣倔,藍桁站在雪裡許久都沒得到青鸞的寬容,墨眸黯淡,確認青鸞不會心軟之後,才抬起腳,一步一步沒入竹林,身後留下一片雪色腳印。
青鸞站在廊中,看著院門外漸漸隱去的身影,冷漠的彎了彎唇‘藍桁,這是你逼我的。’
……
不知為何,藍桁今日格外不安,在寒室不停的走來走去,坐立不安。
此時,藍析步履匆匆地推開寒室的門,嗓音慌亂“兄長?兄長?!”
聽見藍析失態的喊聲,藍桁很驚奇,接任代宗主一位之後,藍析的性情越發古板,極少有這般慌亂的神態,是出了什麼事嗎?藍桁壓下心裡的不安,推開寒室的門“怎麼了?”
藍析的眼神實在說不上好,只見他抿抿唇,再開口時,嗓音都啞了幾分“兄長,嫂嫂她,走了。”
藍桁的腦海中似乎嗡的一聲,霎時一片空白,耳旁似乎只能聽見風聲,抓緊身旁的門框,他聽見自己說“阿析,你說什麼?”
藍析似乎是不忍心“兄長……”
藍桁搖頭“阿析,你是騙我的,對嗎?你在騙兄長,對嗎?”腳步踉蹌往龍膽小築去,一路上沒見幾個藍家弟子的身影。
到了龍膽小築之後,看著安安靜靜的小院,深吸一口氣,上前敲了敲門“鸞兒?鸞兒?”
不等他繼續敲,門從裡面開啟了,出現在他面前的卻不是青鸞,而是藍梨。
藍梨恭敬一禮“宗主。”
藍桁面無表情的走進去,一進門就看見了躺在床榻上的白衣女子,眼眶酸澀,她從來不喜白衣,今日為什麼會選擇穿白衣?
藍桁啞聲問藍梨“她怎麼樣了?”
藍梨冷靜開口“夫人已經離世了。”
藍桁輕抬腳步,慢慢靠近床榻,看著青鸞慘白的臉色和青紫色的唇,手指附上去搓了搓,看著指尖上潔白一片,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那不是她的唇泥。
藍梨說青鸞身體其他地方都沒出現致命傷,也沒有內傷,暫時不能確認死亡原因。
藍桁在藍梨講話的時候,就一直呆坐在青鸞的床邊,直到藍梨離開才後知後覺的伸出手輕輕抱了抱青鸞,卻無意中在她枕邊發現了一張紙條。
撥開發絲抽出那張紙,紙張很短,只有寥寥幾字:不悔,但怨。】
雖然早有預料會看見青鸞離世的畫面,但突然襲擊讓藍氏兄弟措手不及。
青鸞離世的時候,兄弟倆還小,尤其是藍湛,才堪堪滿六歲。他對於青鸞的印象已經模糊不清了,只記得母親溫柔的聲音,和跟自己如出一轍的琉璃色眼眸。
藍渙比藍湛大一些,印象比藍湛深一些。他隱約記得,青鸞的死被長老輕輕掀了過去,只隱約記得長老閣裡藍鎏尖銳的聲音和嘈雜的亂音。
藍渙愣愣的看著畫面中青鸞青白的面容,這也是他第一次看見青鸞離世的面容。
【晶瑩的淚順著臉頰一滴一滴掉落,藍桁的心口抽痛。為什麼?鸞兒?這是你對我的懲罰嗎?
藍析站在寒室外,聽著寒室裡傳出的若隱若現的啜泣聲,生生止住了前進的步子,他那麼驕傲的兄長,哭了?藍析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卻還是默不作聲的轉身離開。裝作從來沒有來過。
窗外朵朵霜花飄落,殘月高懸,小小的身影跪在龍膽小築前,小手垂在身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小築的房門,彷彿只要一直等在這裡就會有人給他開門一樣。
絮雪越來越大,找不到藍湛影子的藍析和藍渙撐著傘來到了這裡,看著乖乖跪在小築前的身影,藍渙的鼻頭一酸,小跑幾步跑了過去。看著弟弟頭髮上的積雪有些已經化了又結成了冰,冰上又附上了雪,層層疊加的白雪染白了小孩子的發,藍渙碰了碰藍湛的臉,冰涼的觸感讓藍渙下意識縮了縮手,紅了眼眶“阿湛。”藍渙伸手想要扶起他,沒曾想卻被他躲開了。
藍湛仰著小臉,睫毛上的落雪遮住了藍湛的視線,隱隱綽綽的看不清人“噠噠,阿湛今天沒來看母親,母親是不是生阿湛的氣了。”因為藍湛功課出了點錯誤,被取消了來小築見青鸞的機會。
帶著奶音的語調讓藍析不禁紅了眼眶,棉靴踩在積雪上面咯吱咯吱的聲音讓藍渙和藍湛抬起了頭。
看著藍渙眼中的懇求,藍析輕嘆一口氣,大手摸上藍湛冰涼的小臉,眉頭一皺“阿湛,你該回房了。”
藍湛很倔,淺眸中即便浸滿了淚也不讓它掉下來“叔父,母親生阿湛的氣了。你進去幫阿湛跟母親道歉好不好,阿湛不是故意的。”不知道在這裡跪了多久,藍湛的指節凍得有些發白,語調帶著濃重的鼻音。費力的拽了拽藍析的衣角,動作十分僵硬,小臉蒼白。
聽著小侄子認真倔強的聲音,藍析嗓音一哽“你母親她,不會出來了。”
“阿湛以後也不必來了。”
“為什麼?是阿湛不夠聽話嗎?”藍湛眼中的淚搖搖欲墜,大眼睛裡的水順著紅彤彤的臉頰流下,滴到雪地之中,看著藍析扭過頭不看他,藍湛又認認真真的跪好“母親一定是生阿湛的氣了,等母親不生氣了就會見阿湛了。”
“叔父跟噠噠回去吧,阿湛自己可以。”
看著肢體僵硬的小侄子,藍析嘆了口氣,手中附上一層靈力,輕輕按在藍湛的頸後,再這樣跪下去,會傷了他的健康與根基。不能讓他再這樣任性了。】
藍湛眼睫輕顫,母親的離開,對幼年的他來說,是一場巨大的變故,他的生活就是從這裡開始變得天翻地覆的。
青鸞離世之後,藍桁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撒手掌櫃,對兄弟二人不聞不問。
藍渙還好,已經快結丹了,因為是藍桁的第一個孩子,族人們大多數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落到藍湛身上的目光反而沒有那麼多,可也是因此,針對藍湛的小動作,比之前更光明正大了。
藍渙心疼的看著小藍湛,時至今日,他依然還記得小藍湛跪在龍膽小築前的身影,那冰涼的觸感彷彿還在手心中一樣,讓他下意識的搓了搓指尖。
他差點就見不到藍湛了。
魏無羨不由得附上了心口,他為什麼,會心疼光幕上的小藍湛呢?
魏無羨的目光有些迷茫。可是他對其他的小孩不會有這種感覺呀,他小時候弄哭了雲夢那麼多的小孩子,長大之後也還逗哭了不少小師弟,對他們,魏無羨只覺得好玩,沒有這麼明顯的情緒波動,為什麼偏偏對藍湛不一樣呢?
【藍桁頹喪了幾日之後,就接到了藍璽暴斃的訊息。這才打起精力,面無表情,慢條斯理的擦了擦手,眼神中毫無波瀾“按最高長老規格,葬了吧。”
藍析很奇怪藍桁的態度,卻也說不上來藍桁的命令有哪裡不對,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退出了寒室。
藍桁指尖點著手下厚厚的一摞訊息,古怪一笑,他以為一死了之就能兩清了?不清不楚,只怕他死後都無顏去見師父。
藍桁幽幽一嘆,既然你們主動找死,就不要怪他不顧念同族之情了。
從青鸞死後,不到一年的時間,藍家的長老更替就達到了十數人之多。
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心惶惶之際,藍桁當初和長老閣的約定到了該兌現的時候了。
藍桁無所謂的把少宗主選拔的訊息吩咐了下去。看著在自己身旁的大兒子“阿渙可有信心拿下少宗主的位置?”
藍渙微彎眼眸“父親放心。”
少宗主選拔的訊息一經發出,就引發了軒然大波。各支子弟實力高強者,皆被族中長輩送到雲深不知處,參加少宗主的選拔。
藍桁在寒室閉門不出,微眯著眼聽著來往之人的竊竊私語,唇邊噙著一抹笑。沒有足夠的實力支撐他們的野心,最後就只能自取其辱。他可沒說,少宗主選拔是絕對安全的。
藍析推門而入的時候,就看見站在窗邊,笑容古怪的藍桁,心中不由一嘆,自從青鸞離世之後,藍桁的性情變了太多。早知道青鸞對他影響這麼大,當初他就該攔住藍桁。孤獨一生也總比現在這樣似瘋非瘋的情況好。
“兄長。”
藍析的聲音讓藍桁轉過了身,淡淡問“事情辦的如何了?”
藍析將手中的資料遞給他“現有候選人三百二十一,符合資格者共有一百五十六,其中有嫡支三十二人,旁支一百二十四人。”
藍桁簡單翻了翻,就把它丟到了一旁“阿渙如何了?”
“以阿渙如今的修為,”藍析皺眉“在同齡之中堪稱第一人。”
“可各家送來的人選之中不乏比他修為高的人,只怕是來者不善。”
藍桁笑了笑“讓他們來。”說著頂了頂腮,正巧他最近沒事兒,就跟這夥打算組團欺負自己兒子的人好好嘮嘮。
藍析看著藍桁說著說著又變了臉,忍不住為那些人祈禱,被現在狀態的他哥盯上,好自為之。
藍析說完之後就打算離開,即將退出寒室的時候,就聽見藍桁幽幽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阿析,把阿渙叫來,我有事吩咐他。”
藍析皺眉“阿渙馬上要準備考核了,你現在叫他——”
藍桁眉眼彎彎“就是吩咐他一點事,不會耽誤太久的。”
藍析眼一眯“你不是又琢磨了什麼壞主意吧。”
藍桁笑眯眯,臉色不變“怎麼會,就是尋常父子之間的談話,阿析不要把為兄想的那麼壞。”
藍析半信半疑的走了,他總感覺藍桁不懷好意,怕他會帶壞藍渙。】
藍渙想起來這是什麼時候了,也想起來藍桁找他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
藍湛瞥了他一眼,如果他沒記錯,這次的少宗主選拔,這一百多個人,除了現在跟在他們兄弟二人身邊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是非死即傷,死傷率如此之高……
只怕其中有藍桁的手筆。
【藍桁看著與一堆藍氏弟子混在一起漸漸遠去的藍渙,彎了彎唇角,眼神中閃爍著寒光。阿渙不要讓為父失望啊。
一轉身就看見了站在自己身後的小兒子,朝小藍湛招了招手“阿湛,過來。”
小藍湛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仰起臉看著藍桁“父親。”
藍桁蹲在他身前,捏了捏他的臉“阿湛站在這裡好久了吧,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問父親?”
藍湛的眼神瞥了瞥遠去的藍渙的背影,又低頭瞅了瞅自己的鞋面,又抬頭瞅了瞅藍桁,抿了抿嘴“兄長他為什麼要離開?”
藍桁摸了摸藍湛的頭髮“這是阿渙的少宗主考驗。”
“阿渙得到少宗主的位置之後才能更好的保護阿湛呀。”
藍湛抿了抿唇,淺眸看著藍桁“阿湛自己可以的,不用兄長保護。”
藍桁有些無奈“阿湛也可以幫助阿渙啊。就像叔父跟父親一樣。”
“阿湛應該已經知道了,阿析之前是我們藍氏的掌罰,負責整個藍氏的戒律,協助為父管理藍氏。”
“如果阿渙成為了少宗主,掌罰一職阿湛以為誰可以?”
藍湛抬臉看著他,藍桁牽著藍湛的小手“阿渙只有壓住了所有繼承者才能得到少宗主這個位置,阿湛能不能也像阿渙那樣,壓住所有與你競爭的人呢?”
“掌罰的位置,阿湛是想自己坐還是讓給別人做?是想自己有能力幫助阿渙,還是讓其他弟子協助阿渙呢?”
藍湛握緊了藍桁的手“阿湛可以。”】
藍湛看著光幕上的自己,目光中滿是懷念。曾經他非常向往自由的生活,一家四口可以很好的生活在一起,擺脫姑蘇藍氏帶給他的陰影。
藍湛收回了目光,轉而看向身旁的藍渙,抿了抿唇。可自從青鸞離世之後,藍湛的想法就變了,他現在只想讓藍渙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保護自己已經保護了很多年了。
聶懷桑自嘲一笑,曾經的他跟藍湛一樣,嚮往不淨世外面的自由自在,可後來他發現,如果他不是聶氏的嫡系二公子,他會過的,比現在累的多,說不準哪天就把自己的小命搭上了。身為聶家的二公子,他還是要承擔起二公子的責任,就算在武力上幫不上什麼忙,至少不能成為別人用來威脅聶家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