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年紀還小,聽到那些生老病死,覺得離我們的世界很遙遠。我們甚至還沒有結婚生子,沒有什麼值得牽掛的。所以無畏生死。我忽然想到,病床上不久於人世的老人,望著頭頂的點滴瓶,是否會想起自已也有過一段無畏生死的歲月。”

“你現在還年輕,十幾歲二十多歲的年紀,你還沒有結婚,眼神裡面還有清澈的愚蠢,還沒有變老。還可以用年少無知當藉口。還能用幼稚形容心血來潮,還能跟喜歡的人去校園裡散步。還可以花費大把的時間去胡思亂想,去寫言情小說,去旅遊,去酒吧喝酒,去染紅頭髮,去晚上還開燈的籃球場打球,去凌晨的街道看初雪,去說自已喜歡自由......”

“不是說這些事情以後就無法再進行。你以後肯定還會做更多更有趣的事情,只是在某一段時光裡,某些事情被定義為青春而已。”

“怎麼會討厭那段時光呢,它短暫又熱烈地燃燒著,我自由且無知地活著。”

下午六點,天色轉暗,樓房的側影被夕陽拉的很長,投射到地上又被行人踩碎。城市的樓房開始相繼被點亮,放眼望去,星星點點的一片。下面的汽車鳴笛聲還是一如既往的響亮。今天還是和往常一樣的時光。林禾坐在天台的臺階上,望著城市上空的飛鳥舀一勺西瓜, 對身邊的齊雨說:“你看見東邊的那個煙囪沒,就是那邊很高的那個,我現在也不知道,那是個什麼工廠,每天都排出那麼多濃煙,多汙染環境。”

齊雨也搖搖頭,兩人做坐在樓頂天台凸出的臺階上,晃盪著四條雙腿,一人抱著半個西瓜,拿勺子舀著吃。

“你昨天跟許研沒說什麼話嗎?”

西瓜被咬碎,整個口腔裡都被甜甜的汁水充滿,嚥下去,沁人心脾。“沒什麼啊。”

“我不信。”

“齊雨你來這裡還沒有遇見自已喜歡的人嗎?”

“你跟陳歲啊。”

“不是指的這個。”

齊雨的勺子放在嘴裡停頓了兩秒,然後搖搖頭:“沒有。”

“我不信。”

“哈哈哈哈隨你,林禾。”

“額.....就是你猜,昨天吃飯的時候,陳歲想不起人名的時候,我為什麼會脫口而出林路的名字。”

林禾睜大了雙眼:“哇哦~展開說說,說說。”

“也沒什麼,就是偶然間撞見了,然後就喜歡。就這樣,挺簡單的....”女生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來越低,馬上就要把臉埋進綠皮花紋的西瓜裡面了。

“這樣啊,你臉紅了,齊雨。”林禾咬著勺子:“挺好的,這種感覺挺好的。我知道這種感覺。我知道。”

“你為什麼會知道。”

“我也喜歡許研啊。”

“早看出來了。切~”

晚風拂過臉頰,她們綁著馬尾,坐在天台上抱著西瓜,天南海北的聊,說些稚氣未脫的話,說很多很多。齊雨說自已長大後要成為作家,寫下很多不同的故事。林禾說以後要去浪跡天涯。

“那我到時候呢,把自已浪跡天涯的路上遇見的人和風景都講給你,然後你要是覺得有趣,都可以寫下來成為故事。先寫下來,然後成為了故事。”

“那萬一我找不到你怎麼辦?誰知道你會心血來潮去什麼地方。”

“誒呀,這怎麼會呢。以後的科技啊,手機啊,肯定會發展的很好。”林禾指著天邊遙遠的星星說:“如果實在是沒有我的訊息也有辦法,你就看著天邊的北極星,想到什麼就寫什麼。”

齊雨抱著西瓜大笑:“我地理不好,不認識什麼北極星。”

“這也好說,你抬頭。”少女的聲音還帶著西瓜涼爽的味道

“你就看,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就是北極星。那就是我。”

她拍拍自已的肩膀,在夕陽的餘暉中笑得肆意又昂揚。

“我會在很遙遠的地方守護著你,永遠,永遠。”

少年不懼萬難,許下的誓言都是永遠。

2016年的1月1日,林禾穿著黑色的羽絨服,墓碑前的百合花在寒風中嬌豔欲滴。

她問旁邊的許研,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許研,你說,為什麼那個時候沒人問過我永遠是多遠,餘生又會是多長呢。”

“你之前說,如果聯絡不上你的話,就看天上最亮的星星去。還說過,那就是你,會永遠守護著我。好傻的話,好傻的林禾,現在換我了。”

————齊雨,2016年4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