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四書五經可以延緩一兩日,但練功卻是一日也不能停歇的。
回到宮中後,阿紫在皇后宮中同保定帝和段譽一起吃過午飯,便要去練功。北冥神功還沒著落,現在可不能落下一陽指。
保定帝見阿紫練功如此有上進心,甚是欣慰,不住的誇讚起來。
阿紫仰著小下巴,十分的歡喜得意,“爹爹媽媽以身作則,我這個做女兒自然也學會了持之以恆,不能懈怠。”
皇后笑道,“好孩子,練功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你這剛吃了午飯,且坐下消消食再去練功。”邊拉著阿紫去窗邊的炕上坐下,邊吩咐宮女去端消食茶。
有阿紫這個勤奮習武的好孩子在,就更顯得段譽是個一味推脫不肯練功的頑固了。
保定帝語重心長的勸道,“譽兒,你如今也是做哥哥的人了,且不該給妹妹們做個榜樣。倘或有朝一日,你妹妹們讓人欺負,你這個做哥哥的正該站出來保護她們才對。難道,你還要躲在妹妹後面,讓她們保護你不成?”
段譽聽了這話,內心也有所鬆動,他這幾日見阿紫勤奮練功,內心不是沒有觸動。只是他這個人,就是一個執拗的性子。如今他並沒有真的喜歡上習武,那旁人說再多的話,也不能使他心甘情願的去練功。既然沒有真的心甘情願,他也就無法說出違心的話,做出違心的事。
“伯伯,我現在還沒想明白,您容我再想想吧。”
皇后畢竟是看著段譽長大的,在阿紫來之前,最疼愛的就是這個侄子,看段譽為難,心中不忍,解圍道,“明哥,你不是常說譽兒最難得的是有一顆慧心。從前譽兒學下棋的時候,是多麼的廢寢忘食,日日夜夜心中想著的便是那一副棋枰,別的什麼也不理會,這才有了現在的精湛棋藝。等他想明白,喜歡上了武功,你就是攔著不讓他練,他也不會聽的。他現在沒想明白,終歸也是強求不得的。”
“阿譽哥哥,你究竟為什麼不想練功呢?”阿紫不明白怎麼會有人不喜歡練武,“你若是不想用武力行兇,那你練好了武功,不打人、不殺人就是了,練武也不是非殺人不可的。就像爹爹這樣,他雖然武功高強,可是也從來不去害人。再說咱們段家的一陽指,說是武功,可在我看來更像是醫術,是治病救人的妙法。你練了一陽指,不去殺人,而去救人不久好了。”
段譽看伯伯和伯孃都十分認同阿紫的話,齊齊看向自己,他其實也覺得阿紫說的話並非沒有道理,可是他現在就是不想學武功。
“唉,”段譽長嘆一聲,“我也盼著有一天能喜歡上武功,這樣大家都能歡喜,也不必為我的事煩心。”
說完,段譽行禮告退,背影格外的落寞。
保定帝見狀,只好無奈地搖搖頭,“罷了,罷了。且等他自己想通吧。”幸而現在還有阿紫,段家的武功總不至於後繼無人,“阿紫,咱們去練功。”
一陽指按功力深厚程度,可劃分為九品。阿紫天資聰慧,又勤勉好學,雖學的不久,但已經邁入七品。只是一陽指越練到後面越難練,現今世上能練到四品以上的人都寥寥無幾。保定帝段正明可算作一個,他如今雖邁入三品之列,但已有數年不能更進一步。
保定帝對阿紫寄予厚望,希望阿紫能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有朝一日能練到二品,甚至是一品境界。因而才會每日抽出時間親自教導,阿紫也沒有讓他失望,勤學苦練,不曾有絲毫懈怠。
父女兩人一個教一個練,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一個時辰。到了時間,保定帝不得不去處理朝政。
阿紫獨自又練了一個時辰,這才停下歇息。她可比不了段譽,自幼便有無數的好東西捧到跟前任由挑選。
在沒有來到大理前,她想要學武功,就要付出無數的算計討好才行。現在有這麼好的練武機會,她才不會白白浪費時間。若非一陽指極其消耗內力,不能一蹴而就,阿紫恨不能日夜不休的練下去才好。
要是能知道北冥神功的下落就好了,阿紫只恨自己前世沒有跟段譽打探清楚,現在只能大海撈針的去找。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蘭心急急忙忙的過來了。
“公主,不好了,有人行刺榮國夫人!”
阿紫猛地回神,誰會去行刺阮星竹?
“她受傷沒有?護衛是幹什麼吃的?”阿紫心中焦急,邊往宮外走,邊問蘭心,“去叫太醫了沒有?”
蘭心一路小跑跟上,“榮國夫人沒受傷,護衛們攔住了賊人。”
“備馬,”阿紫鬆了一口氣,放慢了腳步,“我帶一隊禁軍去榮國夫人府上,你去跟陛下和娘娘回稟。”
“是。”
所幸兩處相距不遠,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阿紫已經帶人趕到了榮國夫人府。
一打眼,阿紫就看出那幾個跟護衛們對峙的兇悍婆子是曼陀山莊的人,跟這些人自然沒有什麼話好說,抬手一揮,“拿下!”
禁軍們對上這些嘍囉,也算是練兵了。
阿紫不管他們在院子如何打鬥,徑直往裡面去,穿過中門,走到內院,裡面亦是兵刃相接之聲。
阮星竹被護衛們護在身後,並無大恙,見到阿紫過來,既驚又喜,“阿紫,你怎麼來了,這裡危險,你快回去!”
阿紫不理她,只看向那兩個跟護衛們纏鬥在一起的女人。
這兩個人她可太熟悉了,不正是秦紅棉和木婉清母女倆。
這母女二人擅使毒箭,眼看不是護衛們的對手,就放毒箭害人,地上已經有幾個護衛中毒倒地。
阿紫暗想,自己來到大理都要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她們憑什麼這麼肆意妄為。於是抬手發出兩枚毒針射向那母女二人,秦紅棉畢竟經驗豐富些,閃身避開,但木婉清與人交手不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秦紅棉不做他想,以身相護,自己反中了毒針。
這毒針十分厲害,秦紅棉立時沒了力氣,直直倒下去。
“師父!”木婉清扶住秦紅棉,對阿紫嘶吼道,“你對我師父做了什麼!你快點交出解藥,不然我饒不了你!”
阿紫在木婉清發出毒箭之前,飛身來到木婉清身前,點住了她的穴道,“太慢了。”說著,從木婉清懷裡摸出兩個小藥瓶,拔開塞子看了一眼,將藥瓶丟給一個護衛,“紅色的藥丸內服,白色的藥粉外敷。”
護衛們感激不盡,忙給中毒箭的同伴們醫治,見傷口流出來的血頃刻間由黑轉紫,又由紫轉紅,知道毒已經解了。齊齊跪下對著阿紫磕頭,“謝紫宸公主活命之恩!”
阿紫笑道,“不必多禮,你們保護榮國夫人有功,該賞才是。”
木婉清看著那個紫宸公主不慌不忙的安排護衛們的事,心急如焚,“我任憑你處置,你放過我師父。”
阿紫才不,她剛才聽說阮星竹遇刺,是多麼的著急,現在非要木婉清加倍的嚐嚐不可。
還是阮星竹走了過來,“阿紫,她是你爹,”
看著阿紫譏諷的眼神,阮星竹只好改口,“她是你二叔的故人,你就饒她一命吧。”
阿紫冷笑道,“你可真是寬容大度啊,現在就忘了人家是怎麼拿著毒箭要射你了。”
阮星竹嘆息道,“阿紫,她也是個可憐人,你只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吧。”
雖然不想理會這個糊塗人,可阿紫也沒有想真的取走秦紅棉的性命,她最知道段正淳那個人,殺了他的女人,比殺了他老子更讓他記恨。
阿紫耐不住阮星竹苦苦哀求,終於冷哼一聲,“針上淬的是麻沸散,死不了人的。”
“你這孩子,”阮星竹想嗔怪阿紫戲弄她,卻又覺得欣慰,“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木婉清聽見阿紫的話,也終於放下心,轉而擔心起也不知道這個公主要怎麼對待她們。
阿紫毫不客氣,就讓木婉清和秦紅棉以這樣一個奇怪的姿勢待著。
讓人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廊下陰涼處,又讓人奉上茶水點心,慢慢悠悠的喝起茶來。
不一會兒,外面的打鬥聲也停止了,一個禁軍走進來彙報,“啟稟公主,賊人已經拿下。”
阿紫點點頭,吩咐道,“你回宮去請王姑娘過來。”
“是。”
阮星竹聽到要找王語嫣過來,明白了阿紫的意思,“阿紫,外面的那些人是曼陀山莊的人嗎?”
阿紫嗯了一聲,表示回答。
這時秦紅棉也終於幽幽醒了過來,只是渾身無力,動彈不得,口中卻罵起人來。
有護衛就要上前去堵秦紅棉的嘴,阿紫抬手製止了,“你們先下去吧。”
等人退出去,阿紫才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木婉清不諳世事,覺得沒什麼不能說的,“我叫木婉清,我師父叫做‘幽谷客’。”
阿紫笑了起來,問阮星竹,“榮國夫人,你方才說這人是鎮南王的故人,想必你一定是認識的,你來說說這個‘幽谷客’是何方神聖啊。”
阮星竹道,“我若沒有記錯的話,她正是當年赫赫有名的‘修羅刀’秦紅棉。”
木婉清奇怪道,“你胡說些什麼,我不認識秦紅棉,也從沒聽過修羅刀。”
阿紫覺得有趣,道,“你怎麼不問問你師父呢。”
木婉清真的去問師父,“師父,她們說的是真的嗎?”
秦紅棉低下頭,沒有回答,而沒有否認,便已經是一種承認。
木婉清詫異道,“師父,你怎麼從來不曾告訴我?”
阿紫笑道,“你師父豈止是沒有告訴你,她的名字,她還沒有告知你,她就是你的生身母親。”
“你在胡說什麼?”木婉清錯愕道,“我怎麼會是師父的女兒?師父,你說話啊。”
秦紅棉還是一語不發,木婉清實在難以相信,她想著被這訊息給驚住了,只是低聲喃喃道,“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阿紫忽然問道,“你們兩人是在報復鎮南王嗎?”
阮星竹一時沒明白阿紫的意思,“阿紫,你在胡說些什麼?”
阿紫笑道,“你把我和姐姐丟棄,不是為了報復鎮南王對你始亂終棄嗎?”她又看向秦紅棉,“你雖沒有遺棄婉清,可卻將她養成現在這種樣子,難道不是在宣洩你心中的恨意?”
秦紅棉憤怒道,“你懂什麼,我都是為了婉清好!”
阿紫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你笑什麼!”
阿紫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我笑你真會自欺欺人,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你把婉清教成一個不知父母是誰,不辯是非對錯,只知道拿刀拿箭,滿心仇恨的人。你是真的把她當成你的女兒嗎?還是把她當成復仇的工具!”
“不,你在胡說,你說的不是真的!”木婉清身不能動,只能用一雙眼睛,透過黑紗去看自己的師父,自己的母親。
“一派胡言!”秦紅棉厲聲反駁,可是卻微微避開了木婉清的視線。
阮星竹淚流滿面,“阿紫,我不是故意傷害你和阿朱的,我不知道他們沒有把你們好好養大,我……”
阿紫冷笑道,“你若真的在乎我們,又為何從不去看我們一眼,從不打聽我們的情況。”
“我有許多的不得已,”阮星竹泣不成聲,“我不能,我不能……”
阮星竹的哭聲和秦紅棉的叫罵聲,還有院子中李青蘿派來的那些人的連連哀叫聲混雜在一起,吵得人頭疼。
“吵死了!”阿紫聽的心煩,讓人把外面那些人堵上嘴巴,捆好丟在牆角等王語嫣來了再處置。
阮星竹見阿紫不耐煩,止住哭聲,可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掉。
秦紅棉罵了一陣子,無人理會,也漸漸停了下來。
等終於清靜些,阿紫才勉強壓住心裡的火氣,指著秦紅棉道,“榮國夫人雖然是敕封誥命,可也永不能入鎮南王府,她跟你一樣都沒有名份。你只看見她現在住著大宅子,怎麼沒看見別人是怎麼譏諷她的。你嫉妒鎮南王妃,怨恨她不許鎮南王納妾,那我問你,你若是她,就能敞開大門,歡迎其他女人進府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