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齋不願在綠夢等人跟前給蘇玉葉沒臉,便含了荔枝,含糊道:“好了,你下去罷!”
綠夢等人早垂了頭,只作不見,一時正要送蘇玉葉出去,就聽得外間小丫頭稟報,說是王瑜來了。
沈子齋有些意外,王狀元一家住在王府這些時間,王瑜一向矜持著,這會怎麼來了?
綠夢早去迎了王瑜進來。
蘇玉葉一聽王瑜來了,她便停住腳不走,又坐回椅子上。
王瑜一進來,見得蘇玉葉也在,再看看案几上的荔枝,已是明白了過來,一時笑道:“這荔枝是葉娘子送過來的罷?只這東西易上火,多吃無益,王爺病著,更不能多吃。”
沈子齋問道:“瑜娘子過來,是有什麼事麼?”
王瑜當著眾人的面,拿出一個盒子,揭開了,取出一本書道:“聽聞王爺久病成醫,自己也看些醫籍,前些時又尋一本失傳已久的醫經,恰我也因多病愛看醫書,倒是無意間得到這本書了,書中也有說及王爺所得的病症呢,因把書拿過來給王爺瞧瞧。”
蘇玉葉見王瑜鄭重其事的拿出書來,心下嘀咕:醫書不是該拿給方御醫麼?拿來給王爺做什麼?莫非王爺還真會花時間看醫書不成?
見得沈子齋接過書,翻開來看,王瑜便又指點著,說這病症那病症,原來是用何藥方治好的云云。
夏仲芳沐浴完,趕到沈子齋房中時,就見沈子齋坐在案邊,左邊站了王瑜,正在翻書,一邊討論著什麼。而他右邊,卻是站了蘇玉葉,正在磨墨。
“夏娘子來了!”綠夢見眾人說得熱鬧,沒有注意夏仲芳進來了,自揚聲稟了一句。
沈子齋回過頭,見夏仲芳面無表情走了進來,朝他行完禮,便立到一邊,不聲不響的,不由有些好笑,這是醋了麼?
蘇玉葉見夏仲芳打扮得嬌媚,卻是有些咬牙,一個奶孃而已,天天穿成這樣,這是要引誘誰呢?王爺天天喝她的奶,該不會,該不會……
夏仲芳淡淡掃一眼蘇玉葉和王瑜,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莫名的,便高興不起來了。
王瑜看夏仲芳一眼,卻開口道:“夏娘子,我聽方御醫說,奶孃若動怒動嗔,奶水便不好。你這般虎著臉,可是大忌。”
夏仲芳微微一笑道:“奴家既回了簡府,祖母等人本不欲奴家再當奶孃的,為著這事爭議,最近心情頗不好,正怕因著這個影響奶水呢!瑜娘子這樣說,也是有道理。”她說著,朝向沈子齋道:“王爺不若另換了奶孃罷!橫豎奶孃也不難尋。”
沈子齋聽著這話,心下一沉,臉上卻不動聲色,開口道:“方御醫已說過,初時那藥給你服用了,藥力已在你血中執行,再換奶孃的話,須得另換藥方,如此一來,對本王病情不利。”
王瑜一聽夏仲芳要推卻奶孃之職,忍不住又道:“夏娘子先前走投無路,王府收留了你當奶孃,這才有今日。如今怎能因為簡府相認,就棄王爺不顧呢?這樣子可是無情無義。”
夏仲芳先前聽太傅夫人論及和王星輝的關係,想著自己若是簡家娘子,和王瑜便是表姐妹,再如何也不想交惡的,可是這些日子下來,王瑜總是一副輕視的模樣,今晚這幾句話,更讓人不是滋味,一時便道:“瑜娘子真是好生正義凜然,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王爺什麼人呢!管得也太寬了。”
王瑜一下變了臉色,冷笑道:“我們一家住在王府,自然是希望王爺好的。夏娘子這般說話,是認為我們不該住在王府?”
“王府是王爺的王府,所以瑜娘子這話,要問王爺,而不是問奴家。奴家不比瑜娘子,做得王爺的主。”夏仲芳刺王瑜一句,一時轉向沈子齋道:“王爺今晚若不用喂藥奶,奴家就先回去了。”
“夏娘子,這是怎麼啦?”正好方御醫端著藥進來,一下就攔住了夏仲芳,低聲道:“到時間喝藥了呢!”
沈子齋見夏仲芳鬧脾氣,一時朝蘇玉葉和王瑜道:“你們先走罷!”
蘇玉葉和王瑜見此,便告辭了。
待房裡的丫頭也下去了,沈子齋便當著方御醫的面,一把摟住夏仲芳的腰,把頭擱到她肩膀上道:“芳娘別走,不要棄本王於不顧啊!”
夏仲芳僵著身子道:“請王爺尊重一下奴家!”
沈子齋聽著夏仲芳這話有些不同往常,莫名有些惱火,眼角去瞥方御醫,哼,在他跟前,就不許本王摟著了?雖如此,他還是鬆開了夏仲芳,低聲道:“本王給你賠禮,別走好麼?”
方御醫也幫口道:“夏娘子,王爺的病才好轉,若是斷了藥,過後更麻煩些,還請夏娘子留下!”
夏仲芳也不是真心要走,不過發性子而已,聽著方御醫這話,順勢道:“當日是方御醫求著奴家當奶孃,又言語寬慰奴家,讓奴家安心的。也是因為留下來了,才被人發現相貌像了太傅夫人,因此被認了回去。論起來,方御醫也是奴家的恩人了。如今恩人開口,奴家自然要應承。”
方御醫道:“夏娘子明理。”
沈子齋聽著他們說話,忽然不是滋味,好麼,當本王不存在了?他哼一哼開口道:“時辰也不早了,你們要說到什麼時候?”
夏仲芳抬眼見沈子齋似是不快,心頭忽然一暢,接過方御醫手中的碗,喝完了藥,這才坐到窗邊等藥力發揮出來。
方御醫這裡便問沈子齋道:“王爺惹了夏娘子不快?”
沈子齋笑道:“不過玩笑話,她當真罷了!”
方御醫看看沈子齋道:“夏娘子是一個外柔內剛的,王爺最好不要太過惹惱她。若不然,還真得換奶孃,奶孃一換,藥方也得換,到時不利王爺病情。”
沈子齋低聲道:“她以前還好,自從到了簡府,有了底氣,現下倒有小性子了。”
方御醫脫口道:“怕是以前只當王爺是王爺,便不會發性子,現下不止當王爺是王爺,才會發性子的。”他話一說完,一時暗悔自己說太多了。
沈子齋一聽,眼睛卻是亮了起來,俯耳過去道:“老方不愧是御醫,最會察言觀色,識別‘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