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戲劇的版本不止一個,但主題就只有一個,那便是夏仲芳這個孤女身世曲折悲慘,現下苦盡甘來,等著做王妃了。

沈玉仙聽得訊息時,正和王瑜說話,一時極是惱火,開口道:“越傳越亂了,怎麼不說夏娘子等著做皇妃呢?還王妃?就她?”

王瑜聽得這種訊息,也極是不舒服,一時皺眉道:“凡事不會無風起浪的,這定然是有心人編出的故事了。我先前聽阿爹阿孃提起,他們當年往潮州去,路上耽擱了,在江南一處小鎮停留,路上遇匪徒,夜半急走,因阿孃懷著我,臨盆在即,一時便在破廟裡生下我呢!怎麼不把我也編進去?怎麼不索性編造,說我和夏娘子被調包了?這樣不是更有戲劇性,更引人入勝麼?”

沈玉仙道:“若不是夏娘子相貌像了太傅夫人,明明白白就是簡飛文的女兒,倒要懷疑,外間那些人就敢這樣編造出來呢!”

沈玉仙身邊的丫頭沉香插嘴道:“郡主和瑜娘子以為他們不敢編呀?正好有一個版本是這樣編的,編造出來說,瑜娘子和芳娘子是調換了呢!”

“什麼,豈有此理?也太無恥了!”王瑜自打得知夏仲芳奶著沈子齋,便極不喜夏仲芳的,現下聽著這些傳言,更是不喜,一時道:“我找阿爹阿孃問問去,讓他們派人去撕了那些亂編故事的人。”

韋清眉自也聽到傳言了,卻悄和王星輝道:“當年我在破廟中產下瑜娘,恰好匪徒追來,奶孃抱了瑜娘躲藏,咱們另走一條路,卻是和奶孃失散了十幾天,後來雖會合了,但……”

王星輝訝然道:“莫非你也信了外間的傳言?那不過是有心人無事生非,編造故事而已。且就算傳聞中的瘋女人是奶孃,她去跟夏姓夫婦調換了嬰兒,那麼,芳娘相貌就該像了你我才是,怎麼反像了姑姑?再者,瑜娘是咱們養大的,除了身體虛弱,相貌品性哪一項不是出色的?怎會不是咱們的親女兒?”

韋清眉細思著,王瑜相貌雖不是十分像了自己夫婦,但眉眼之間,隱約也有幾分王家人的影子,要說她不是自己親女,確然是太過疑心病了。

王星輝又道:“現下咱們住在王府中,有些人恨不得攪亂一池清水,讓咱們疑心這樣疑心那樣,不得安寧呢!再者,一旦咱們去查,有心人偏生安排好了,只讓咱們查到所謂‘真相’,那時咱們還有心思做別的事麼?豈不是如了一些人的心願?”

韋清眉一聽也是,一時點頭,正待說話,就聽得外間有聲音,丫頭進來稟道:“瑜娘子來了!”

王瑜進得房裡,自是氣憤地說了外間的傳言,向王星輝和韋清眉道:“外間那些人就愛編造,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叫人生氣。”

韋清眉拍拍王瑜的手道:“不過編故事,不值得生氣。”說著又問道:“今兒的藥可服下了?”

王瑜被轉移了注意力,便答道:“方御醫開的方子,說道一日三次藥,不能斷,自不敢斷的,今兒已服了第二帖了。”

韋清眉便問道:“服了方御醫的藥,覺得怎麼樣?”

王瑜道:“胸口不再常時悶痛了,早上起來頭也不會暈,似乎是好多了。”

韋清眉一聽,扳了王瑜的臉細看,笑道:“在王府住了這些時候,臉色倒是紅潤一些。我就說,方御醫是一個好脈息的,開的藥方是對症了。”

王瑜一時把頭伏到韋清眉肩上,撒嬌道:“天天喝藥,嘴裡全是苦味,想吃阿孃親手做的八寶甜糕呢!”

“那甜糕不容易消化,你腸胃不好,不吃也罷!”韋清眉笑道:“待你身子好了,要吃什麼都使得。”

王瑜一時趴在韋清眉耳邊道:“王爺也是一直喝藥,喝壞了腸胃,這才養了奶孃,光喝藥奶了。阿孃也給我尋一個奶孃,我也喝奶去。”

韋清眉不由笑著戳王瑜的額角道:“什麼不好學,要學王爺喝奶?”

王琮這會兒放學歸來,也進房說話,拉著王瑜道:“姐姐要喝牛奶麼?那味兒可腥了,怕你會吐的。倒是牛乳糕,還有一點吃頭。”

“就知道吃?”王瑜去戳王琮,笑道:“這陣子吃得好,似乎高了呢!”

王琮一聽,悄悄踮高腳尖,比劃著道:“高了一個頭了。”

王瑜不由笑著去按他的頭,把他按實了道:“你這是虛高,當不得準。做人哪,要腳踏實地才好。”

見一雙兒女說笑,韋清眉也拋開心事,和他們說起話來。一時道:“你們伯父那兒著人過來傳話,要你們明兒過去相聚,你們今兒可該把功課做了,明兒才得空兒。”

王瑜一聽道:“我們上京時,伯父不是半天不出來迎接麼?等我們住到王府了,又派人過來傳話,這是什麼意思呢?”

王琮介面道:“這是想攀高枝的意思。”

王瑜不由笑道:“小孩子別亂說。”

韋清眉倒是道:“論起來,咱們也回來這些時候了,本就該去拜見他們的。現他們來請,也不能拿大,自要過去的。”

她們這裡說話,蘇玉葉卻是進了宮,正和蘇淑妃在閒聊。

蘇玉葉只說了最近外間的謠傳,輕聲道:“傳言兇猛,說什麼的都有,似乎夏娘子當定王妃了。”

蘇淑妃冷笑道:“齊王畢竟是皇孫,是皇上最寵愛的孫子,他的婚事,哪能自己做主?自然要皇上欽點的。而皇上欽點的話,又哪會去點一個棄婦當王妃?且宮中有我呢,皇孫們的婚事,皇上也會同我商議著。我要誰當王妃,也不過是幾句話的事。”

蘇玉葉一聽這話,一時鬆了口氣。

蘇淑妃便教訓她道:“凡事多聽多看,不能心急。外間傳這些話,分明是要擾亂你們,好藉機生事的,你沉不住氣,可是著了他們的道。細想想就知道了,縱是洗白了夏娘子不是私生女,而是王狀元的女兒了,變動她的身份,但她是棄婦這一條,總是洗不白罷?誰家王府要娶一位棄婦當王妃的?”

蘇玉葉徹底定下心來,低頭道:“是我思慮不周了,聽得傳言就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