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次

不知道是不是江沅在晉舟家裡安了監控，轉天安然剛把家裡收拾整潔，他就登了門，時間掌握得剛剛好。

“阿姨，沒吵到您和老師休息吧？”進門他還一臉歉然，一副唯恐自己給人家帶來不方便的驚慌模樣。

“沒有沒有。”安然連連擺手：“本來佔用你的時間阿姨就很過意不去了。我還在想，以後如果你有事就去忙，等空了再來教舟舟，不要耽誤了你的正事。”過了會兒，又說：“要不你跟舟舟加個微信？這樣聯絡起來也方便。”

加江沅微信這事，晉舟以前就連做夢都沒夢到過，現在她堵著氣，更不想跟江沅走得太近。

只是她雖有骨氣，但母命難為，在安然的眼色下，她顫顫巍巍點了“掃一掃”。

“開心嗎晉舟妹妹？”江沅見狀光出聲沒動嘴，從表面看，他只是在微笑。

晉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乾脆當沒聽見。

畢竟安然在家，江沅沒有再討嫌的打趣晉舟，他笑眯眯展開自己帶來的資料：“這是我的筆記本，上面總結了高中物理所有的知識點，你先大致看一下。”

如果晉舟沒記錯，那天早上，他說他沒有筆記本的，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

翻開筆記本，晉舟的注意力又被江沅那鐵畫銀鉤的字吸引住。

江沅拿過晉舟的練習冊：“我瞭解瞭解你的物理水平。”

聽到江沅要看自己的練習冊後，她立馬回神，下意識死死抓住不放開。

“幹嗎？”江沅有些詫異。

“別，別看。”

自從開設了物理課之後，她物理成績就沒及格過，練習冊更是一大片空白，而且剛才她才想起來，練習冊裡每頁幾乎都有江沅的名字，如果讓他看到了，她真的沒臉繼續活下去了。

意外地，江沅沒有強求，他靠在椅子裡挑眉看著晉舟。

就在晉舟鬆了一口氣想解釋的時候，他開口了，聲量把控的極其到位，剛好能傳到安然耳中：“怎麼不讓我看練習冊呢晉舟妹妹，我知道你一直很牴觸我，但是相對於你的前途來說，或許你應該放下對我的偏見，其實物理這種東西很簡單的，你找到了它的樂趣所在，自然能學進去了。”

背後陰風仄仄，不用回頭晉舟也知道安然還有三秒鐘就到達戰場了。迫不得已，她放了手，趕在安然的巴掌落下來前，說：“剛才是拿錯了練習冊，這本才是物理的。”

江淮倒是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快，嘴角的笑意深了不少。

這姑娘有點意思。

江淮拿過練習冊隨手翻了幾頁。

這書說是新的也不為過，除了頁碼處寫了幾個字外，好多題都是空的。

他自然而然地垂眼看那幾個小字。

江沅晉舟。

他愣了一下。

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他想了想，又拿過另外一本書，不出所料，他的名字依舊頻繁出現。

不知怎麼回事，他總想多看兩眼。

晉舟見他不說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臉紅的好像能擰出血來。

“我知道你物理成績無法提高的原因了。”強迫自己回神，江沅故作鎮定合上練習冊，正要說話，晉舟一個猛虎撲食撲過去，狠狠捂住他的嘴。

她是真心害怕江沅說出“你是因為暗戀我所以成績才無法提高的。”

鼻前滿是女孩子身上特有的香氣，她的掌心軟且乾燥，江沅臉一紅，廢了好大勁兒才把她的手拿開。

“你要捂死我？”他被憋得直喘粗氣，假意不滿掩飾自己的心慌，“你是女人嗎？你是不是揹著大家在工地搬磚勤工儉學來著？”

晉舟雙手合十，一臉央求的看著他。如果真被安然知道自己暗戀他的事，一定會打折自己的腿的。

晉舟的眼睛亮且大，好像兩隻黑曜石，這會一瞬不瞬看著江沅，倒是讓江沅感到幾分異樣，但他面上還是端的滴水不漏。

知道她是誤會了自己，很快冷靜下來的江沅順水推舟：“有事求我？”

晉舟頭點的跟小雞吃米一樣。

“看你表現？”

晉舟又一陣猛點頭。

江沅面帶微笑把練習冊上的兩人名字拍了下來。

晉舟：……

江沅：“物理是提分速度最快的學科，書本上的知識都是舉一反三的，能考到一中，說明你底子不差，只是沒有真正認識到物理的本質，所以，我們先從高一的課本開始學吧。”

晚飯是在晉舟家吃的，安然說以後讓他每天都來這邊吃飯。

“家”的感覺江沅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看著安然覆了一層薄汗的臉，眼前的人忽然與已故的母親重合，鬼使神差的，他應了下來。

酒足飯飽後，他心滿意足的回了家。今天因為補課的原因，他把手機調了靜音，到家之後一看，手機快被人打爆了。

有陸廣的五十八通未接來電還有杜芸汐的一條微信。

杜芸汐是江沅的另一個發小，這會兒江沅並不知道晉舟還給她加了個“江沅”女朋友的頭銜。

他先給陸廣回了電話，果不其然，電話一接通，陸廣先噴了他祖宗十八代，然後才說正事。

“明天晚上的時間空出來，杜芸汐說想跟你吃飯。”

陸廣對杜芸汐的要求從小到大都是有求必應，有關這點江沅早就想發表意見，但想到他們兩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自己說話好像有些多餘，所以多年來，對於陸廣的單戀，江沅雖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但卻一直保持沉默態度，這次自然也不例外，他還是沒有多話，只是應了一聲。

不知道他這舉動又惹到陸廣哪了，他又繼續痛斥江沅：“你那手機摔了吧，或者送給有需要的人，你根本不配用手機。”

江沅咂舌：“年輕人不要這麼激動，今天我這不是輔導孩子上課了嘛。”

陸廣頓時安靜下來，下一秒不知道他跟誰說：“快點打120，有個狗比瘋了，已經開始說胡話了，我怕再耽擱下去他就沒救了。”

晚些時候，杜芸汐見江沅沒回話，直接發來了微信影片。

江沅這會兒正坐在電腦前看航天器控制系統的圖紙。

現有的系統最大的問題是對振動環境十分敏感，振動適應性太差導致精度不夠，這麼多年他一直在研究如何改進航天器的精準性，推匯出的方案有許多，只是一直沒有實驗的機會。

好在他去慶大後，學院承諾可以讓他提前進入五院的503所，所裡有型號隊伍，到時他去實習，就有了參與研究的資格，如果實習期間表現突出，大機率可以直接留在所裡。

江沅的屋子清清冷冷，除了隨處可見的航天器模型與桌角上立著的那隻裝著林虞抒照片的相框外，整個房間內沒有任何裝飾物品。

“你又在看圖紙了？有什麼思緒嗎？”

杜芸汐對他這個狀態已經見怪不怪，航天人常年無休，航天預備者也如此。

江沅隨意把手機支在窗臺邊上，頭也沒抬：“有事沒事？沒事掛了。”

他對杜芸汐的態度一向不冷不熱，即便沒有陸廣在，他對她也不會有感情。父母之間的感情已經是很好的例子，所以從他選擇航天事業起，他已經把感情從字典中刨除。

杜芸汐從小就是脾氣好的，又因為喜歡江沅，所以見他這副德行也不生氣，只是小聲說：“雖然改進過程就是需要反覆研究，但你也不能除了吃飯睡覺，就一直看圖紙啊。”

說完見江沅低頭在本上寫了一串公式，知道他不愛聽這話，所以識趣的轉移了話題：“明天有沒有空啊？我媽說明天做魚，讓你來我家吃飯。”

江沅和杜芸汐、陸廣等人，從小就是一個大院長大的，幾家長輩來往的也很密切，互相去對方家蹭飯是常有的事。

“嗯。”江沅往後拉著設計圖，眼中倒映的是花花綠綠的部件顏色。

杜芸汐見他這樣，微微嘆了口氣：“我聽老鹿說，你最近在給人補課？”

江沅很不喜歡從她的口中聽到陸廣的名字，想起每次接到杜芸汐電話高興地像個二傻子似的陸廣，江沅忽然替他覺得委屈，他就這麼喜歡替人做嫁衣？杜芸汐呢？明知道陸廣喜歡她，還讓他幫忙約其他男人。

再開口時，江沅語氣有些嘲諷：“老鹿什麼都跟你說，他就沒跟你說他喜歡你嗎？”

杜芸汐語塞，她身邊的朋友都說陸廣喜歡她，對於這件事，她其實也有所察覺，只是感情這種東西沒有辦法勉強，為了不傷和氣，她一直裝作不知道，就像她喜歡江沅，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可他們還是沒有點破。

“江沅，你不要亂說話。”杜芸汐臉頰微微發紅：“老鹿說這次請你補課的是一個女孩子？”

江沅終於捨得把視線轉到杜芸汐臉上了，他拿過手機仔細看了她一眼，眼神專注地好像在看系統圖紙。

杜芸汐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她下意識遠離攝像頭，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起來：“你，你幹什麼？”

“你怎麼比我姑還能操心呢？沒別的事我掛了。”

杜芸汐一著急就說不出來話。

就這麼幾分鐘江沅都沒有耐心等，他說完直接結束通話了影片。

看著已經黑下去的螢幕，杜芸汐在另一邊微微嘆氣，江沅那點完美人設全都表現在了長輩和外人面前，所以在與熟人相處時，從來不在意細節。或許是因為自己年長他一歲的原因，從小到大都是她在包容他，時間久了倒也習慣了。

她搖搖頭，給江沅發了條微信。

“別看的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