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琪兒:你的詩歌我看了……
浪子:怎麼樣啊
夢琪兒:哦,還可以吧,只是……
浪子:是麼,這是什麼啊
夢琪兒:說句實話,有點晦澀,讓人感覺沉重---
浪子:是麼,或許吧。但我認為,愛花的人才聽見花開的聲音
夢琪兒:呵呵,又來了,你應該不會太老,卻為什麼總是老氣橫秋的
浪子:是麼
夢琪兒:你知道嗎,你說得最多的詞就是是麼,也許這幾個詞
浪子:……
夢琪兒:對了,你考慮好了嗎,我們能否見個面啊
浪子:哦,還是等我們再熟悉了說吧
夢琪兒:也好……也好
浪子:不好意思,我還有點事,下次聊,88
夢琪兒:88
鞏凡把QQ關了,長吁一口氣。
人說起來也挺奇怪,確實,和夢琪兒交往這麼長時間了,他也想看看這位“美女”的真面目,可每當夢琪兒首先提出見面要求時,他卻下意識地拒絕了。
按理來說,這種網上交友的情況,一般是男的先提出見面,女的相對來說還是矜持些。
但夢琪兒的主動,讓鞏凡突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滿足感。他想把這種滿足感延續下去,他就必須把主動性掌握在自己手裡,那感覺,像是一個獵手只是在遠處端起了狙擊槍,透過瞄準鏡注視著獵物,一遍又一遍,就是不急於獵殺,只是慢慢地欣賞,或許,這比捕殺本身更好的享受吧。
從“相聚網咖”剛出來,天已漸黑。鞏凡急忙跑進一家超市,掏出一堆硬幣,要了兩袋泡麵,一包“大前門”煙。
鞏凡自己租房,在東城區王衚衕裡,離網咖約有3裡多里,鞏凡每次都是步行來往。
鞏凡是和別人合租的一個類似四合院的居處,裡面有三、四戶。鄰大門住的是位老太太,街坊都叫她王老太,院裡都叫她王奶奶;東面住的是王大明,是個開計程車的;西面的則是一戶姓劉的,聽說兩口子都下崗了,整天吵架。不過,他們家有個兒子叫劉東東,上高中,有事沒事愛找鞏凡玩。
約莫一支菸功夫,功夫鞏凡到了家。
“……這日子怎麼過啊……”一個女人的哭叫聲從劉家傳出。
“別哭了---”聽著像劉東東的爸爸劉建國的吼聲。
“咣噹---”像是碗盤之類的摔碎的聲音。
屋裡一陣寂靜,但瞬間,哭聲大作,女人的,孩子的,當然還有,衚衕裡狗的亂吠聲。
鞏凡在院裡駐足一會兒,剛好王老太出來打水,看了鞏凡一眼,嘆了口氣,沒言語。
這四合院是舊時留下的,頗有幾分古韻。除了四周十幾間屋子外,東南角二樓有幾間,類似閣樓的,鞏凡就住在二樓。
鞏凡若有所思地向二樓走去。
當他走到自己屋門前的時候,他才看出門前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一動不動,把他嚇了一跳。
面前站著個少女,約莫20左右,個人不算太高,挺秀氣,長頭髮,大眼睛,小嘴巴股子,特別著一身淺藍白相間的連衣裙,自是多了幾分的清純可愛。
“萌萌啊,你怎麼站著不聲響啊,嚇死我了了”鞏凡愣了一下,對那個女孩說。
這個叫萌萌的女孩,緊咬著嘴唇,望著鞏凡並沒言語。
鞏凡似乎沒有覺察,掏出鑰匙,開門進去。
萌萌不聲響,也跟了進去。
“啪”鞏凡開啟了燈。
屋裡擺設極其簡陋,一個單人床,被子在床上攤著,一張桌子靠窗臺,上面亂七八雜地擱滿了幾本書和吃剩下的食品包裝袋,盒子等。
鞏凡伸手提起水壺來,晃了晃,空的。
“媽的”鞏凡甩手丟在一邊,“幹吃吧”
說著扯開泡麵,啃了一口。
“鞏凡---”一直沒吱聲的萌萌突然衝著鞏凡吼了一聲。
“哎---”鞏凡一下沒反應過來,嘴裡含著沒嚼玩的泡麵,吃驚地望著萌萌“怎麼了”
“鞏凡,今天你去幹什麼了?”萌萌的聲音有點顫抖。
“我……我沒……沒做什麼啊”習慣了平時溫順的萌萌,鞏凡有點不知所措。
“你忘了啊?今天是什麼日子?你怎麼可以這樣啊?嗚嗚……”萌萌有點哽咽。
“今天……今天是……”鞏凡努力想什麼。
“你太過分了----”萌萌終於哭了出來,好像把什麼東西往地上一甩,跑出門去。
“萌萌”鞏凡追了幾步,就停了下來。
鞏凡這才發現,原來由於燈光昏暗,沒看見萌萌手裡拎著一個蛋糕,剛才走時甩在了地上。
鞏凡蹲了下去,用手指蘸了點蛋糕,抿在嘴裡,說不清楚是甜的,還是苦的,總之什麼味道也有。
他這才想起來,今天是萌萌的生日。
在大學裡,每年的這個日子,是屬於萌萌的,也是屬於他們的,大二那年,為了慶祝萌萌生日,他還專門騎著單車把萌萌帶到了東戴河。上學的時候,就兩個節日,學生們永遠忘不了,一個是情人節,一個就是女朋友的生日。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日子,已經在他的心裡漸漸淡去,或許是真的忘記了,或許再也沒有激情去刻意地記著這些了。
萌萌一個星期前就告訴他了,說她到時候讓鞏凡去他家吃飯。順便讓她家裡人認識一下鞏凡。
鞏凡答應了,卻沒往心裡去。今天上網玩了一天。
鞏凡點上一支菸,斜倚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萌萌是鞏凡在青都大學的同班同學。
大學期間,萌萌和鞏凡也好像曾經相愛過,至少他們真的像其他情侶一樣手牽手,至少他們像對戀人似的山盟海誓過。至於感覺是什麼,鞏凡已經記不清楚了,反正,和萌萌在一起挺開心的,至少不寂寞。
萌萌是個內向的女孩,雖稱不上很漂亮,但很討人喜歡,那時候,能和萌萌在一起,讓自己的男同學吃了不少醋。就衝這一點,鞏凡還是很受用。
可自從畢業後,鞏凡留在了青都,找工作。他和萌萌的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自己也感覺出來,有時候,自己莫名其妙地對萌萌發火,而萌萌總是不言語,沒有反駁過他。
可越是這樣,讓鞏凡更覺得煩躁,對萌萌的態度日趨惡劣。
夜深的時候,鞏凡自己也在想:這到底怎麼了,哪裡出了問題?
萌萌一如大學裡的那個可愛的女孩,體貼溫柔。自己確實找不出哪怕是個很牽強的理由,來證明是萌萌的不對。
是不是真得像人們說的那樣:一個再好的女人,讓男人看久了,也就是一種咀嚼爛了得了菜,索然無味。
每每想到這,鞏凡就覺得自己有一種不安,覺得這樣對萌萌這樣單純的女孩,簡直是在犯罪。
他努力地想改變自己,但往往堅持不了兩天,就又恢復了那種不耐煩甚至是厭惡的情緒。
萌萌今天的光火,的確出乎他的意料,這是不多見的。
鞏凡想去追萌萌,但他心裡更清楚,像萌萌這樣的女孩子,用不了多久,她自己會回來的。
於是,剛剛升起的那種歉意,旋即被自己的自我安慰帶來的得意,衝得煙消雲散了。
鞏凡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將菸頭重重地摔在地上,抬腳,使勁地踩爛,往床裡一翻,閉上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