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學歷真的很重要嗎？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在大學當教師的吳克明，幾杯啤酒下肚，吳克明向我講述了他的一段不為人知的經歷。

以下是吳克明本人的敘述：

我叫吳克明，家住浙江省的一個小山村，我的前妻叫夏嘉如，她就住在我們隔壁的那個村莊。

我們兩人上中學時一直在同一所學校。那時，嘉如是個頗有才氣的少女，學習一直很好，尤其是語文學得特別好，作文寫得特棒。

而我的學習成績也非常好，整個中學期間一直擔任班長。

初中三年我倆一直同班，但那時都還是孩子，心靈純淨得沒有任何雜念。

上高中時我們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級，可是等高二分文理班時，我們又一起進了全年級唯一的一個文科班。

在同一個班上，週末回家又同路，隨著接觸的增多，我們互相鼓勵，互相學習，感情也急劇升溫，但我們的早戀遭到雙方父母的強烈反對。

我們深知，要擺脫父母的干涉，唯一的出路便是考上大學，跳出農門，因此我們更加努力地學習。

但命運常常捉弄有情人，嘉如在高考時由於心情緊張，發揮失常，結果以十幾分之差名落孫山，而我則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北京的一所著名學府。

那時在我們農村，一個女孩子能讀高中就不錯了，要想復讀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嘉如家中很窮，就是父母有心讓她去復讀，她也讀不起，痛苦、失望的嘉如不得不踏上了去南方打工之路。

我考取大學後並沒有放棄對嘉如的愛，可雙方的父母更加反對我們的婚事了。

嘉如的父母認為不現實，而我的父母認為兒子現在的任務是讀書，還不到談婚論嫁的時候。

無奈之下，我只好和嘉如商量讓她來北京打工，這樣我們就能常常見面，從而減輕相思之苦。

然而事情並不像我們想象的那麼順利。

嘉如來北京幾個月，因沒有文憑，好一點的公司都沒有聘用她，最後她只得進了郊區一家傢俱廠當工人。

每當她抽空來我們學校找我時，看到一對對年輕氣盛、耳鬢廝磨的學生情侶時，她總會產生一些自卑情緒。

她常常感嘆說我們處在一個不同的起跑線上，有一段時間她甚至故意不來找我了。

而我去她們工廠找她，她也總是躲著不見。

我不甘心，為了挽救我們的感情，幾乎一天一趟地往她們工廠跑，嘉如因為擔心我荒廢了學業，只好提筆寫了一封信給我，信中她傾訴了自己的苦惱，並希望我好好讀書。

收到她的信後，我既興奮又擔心，為了解除她的後顧之憂，我決心不顧一切地在放暑假時帶她回家。

我覺得只有徵得了父母的承認，嘉如才會安心，否則她將一直生活在自卑和擔憂的陰影裡。

同時我向她表示無論將來貧窮還是富貴，我都不會拋棄她！

寒假到了，我真的把嘉如帶回了家，雖然開始時父母還是認為雙方條件懸殊太大，今後不會幸福。

但是由於嘉如心靈手巧，會做事，嘴巴甜，一到我家就動手幹活，沒過兩天，媽媽臉上就有了笑意。

我們家鄉特別重視春節，一年就過這麼一個節。

家鄉過年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兒媳要儘可能早去婆家，婆媳妯娌一起準備年夜飯。

要看誰家兒媳孝順懂事、婆媳關係處得好，似乎就看此舉了。

所以春節前夕，她到我們家，變著花樣地蒸年糕、燉肉、炸丸子……全家人就數她最能幹了。

做同樣的東西，她加點兒佐料一鼓搗，味道就是不一樣。

於是媽媽樂顛顛地給東家端去一點兒，給西家送去一點兒，有意無意地顯示兒媳的好手藝，彷彿鄉鄰們稱讚幾句就會撈回一點面子。

在母親的直接影響下，父親也漸漸轉變了態度，開始接受嘉如了。

我們家一表態，她們家的工作就容易做了，因此那個寒假之後我們很開心地回到了北京。

火車上，嘉如激動地對我說：“我這一輩子就交給你了，我願意從今以後永遠伴隨你。”

大學四年間，我有了愛情給予的動力，一直髮奮學習。

而嘉如雖然一直做著又髒又累的工作，但是她也毫無怨言，還常常用自己打工的錢給我買一些學習資料。

大學畢業後，我又考取了研究生，為了給嘉如一個穩定的港灣，我們結婚了。

沒有房子，我們就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地下室，由於研究生期間的津貼很少，所以嘉如還是無法擺脫打工的生涯。

在一些老師的幫助下，嘉如終於在我們學校外事樓餐廳當上了服務員，每月工資有700元。

那段日子是我們兩人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每天下了課，我都會到外事樓幫嘉如干活，晚上兩人一起散著步回家，除了學習和工作，我倆幾乎天天都廝守在一起。

三年的時間很快過去了，我研究生畢業後留校任教了，從學生到老師，我的身份變了，心情也隨之變了。

我覺得一個大學老師的妻子再當伺候人的服務員，就連學生恐怕都會看不起自己的。

於是我對嘉如說，學校給我們分了一間房，我們就不用再去租房了，這樣就省下了一大筆租金，而且我現在的工資足夠養活你了，所以你就不要出去工作了，在家好好伺候老公，有空的時候，看看書，參加一下自學考試，提高提高自己的素質。

嘉如也同意了我的這個意見，可是很快她就後悔了。

我當時因為剛參加工作，正是爭取表現的時候，所以在工作上是“拼命三郎”。

白天上班，晚上加班，星期六、星期天也加班加點，而回到家渾身就像散了架似的，也顧不上陪她說說話。

她整天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房子，在孤獨和寂寞中開始胡思亂想，尤其是當我和朋友們高談闊論的時候，她總覺得自己插不上嘴，好像一個多餘的人。

於是她就又纏著我出去替她找工作，我堅決不同意，諷刺她說：“你連個大專文憑都沒有，能找到什麼體面的工作。”

她當時聽了之後，一言沒發就躺下了。

第二天起床後，我見她兩隻眼睛都腫了，便知道她昨晚肯定是哭過了。

由於我急著去上班，也就沒有去安慰她。

也許正是從那天開始，我們之間開始出現了裂痕，兩人的愛情好像變了味，往日熱烈、奔放、真摯的感情好像已找不到了。

這一切對於完全為愛而活的嘉如來說，很有點不習慣，雖然她也體諒我的辛苦和難處，但在感情上卻找不到依附點，出現了虛空。

我的忙碌使她開始胡思亂想，她開始注意我的一舉一動，我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足以使她想上半天。

有時雙休日，兩人一起逛街，我在街上看哪個漂亮女孩一眼，她都要義憤填膺地指責我，感到自己受了冷落，覺得我嫌棄她了。

這以前我們總覺得經濟條件有限，所以不能馬上要孩子，想等我在事業上幹出一些名堂來再考慮要孩子。

可是為了緩解嘉如心理的壓力，我聽從了朋友的建議，決定要孩子，使嘉如在精神上有所寄託，我把這個想法跟嘉如說了，她也很高興地同意了。

等她有了身孕後，我興奮得徹夜未眠，我們倆都沉浸在對有了孩子之後的美滿生活的嚮往之中，我倆的感情也有了很大的改善。

我們的生活又恢復到了蜜月時分，圍繞著孩子這個話題，我們彷彿有說不完的話，可是好日子沒有持續多久。

一天下午，我下班回家，她突然對我說，她不想要這個孩子了，我一驚，忙問她為什麼。

她說她今天出去散步時，碰到一幫老太太，她們問她預產期，她說明年二月份，她們聽了直搖頭，說明年是羊年，羊年出生的孩子本來就命不好，再加上二月份正是缺青草的季節，孩子的一生就更得受罪了，所以她想打掉這個孩子。

我一聽，火冒三丈：“虧你還是上過高中的人！十多年的書都讀到哪兒去了？竟墮落到和一幫沒有文化的老太太一般見識，真讓人可憐！”

我的話可能大大地傷害了她，因為她平時最忌諱別人問及或提起她的文憑問題。

她總覺得生活在高校這個氛圍中，她的壓力很大，她常用哀怨的目光看著我說：“周圍的人全都是知識分子，他們嫌我沒有文化，你有一天會不會也嫌棄我文化低……”

這話她第一次、第二次說的時候我還能耐心地安慰她，給她一些許諾，說的次數多了，我也有些煩了，心想她怎麼就這麼缺乏自信呢！

難道一張大學文憑真的可以左右一個人的心態和命運嗎？

所以這次，她聽了我的話後，真的發怒了，把我床頭櫃上的一些書扔的扔、撕的撕，把我的筆狠狠地扔在地上，還不解氣，還跺上兩腳，在做這些的同時，她一邊哭，一邊說：“多看幾本破書就了不起了？多上幾年學就高人一等了？要知今日，何必當初！後悔了？後悔了，為什麼不敢明說！”

當時她的樣子可怕極了，我想這個女人一定是瘋了，於是我不想搭理她，就去了實驗室。

晚上很晚才回到家裡，她已經披散著頭髮躺在床上了，我也不知道她睡著沒有，就合衣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