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梔的眼睛溼漉漉的,是一副被欺負慘了的模樣,可是時令他還什麼都沒做,只是親了親而已。
“你是對的。”時令忽然說。
“啊?”顏梔的腦子還沒繞過彎兒來。
時令便再次親了上去:“我就是荒淫無度。”
這句話裡明顯帶著還未散去的氣性,連帶著嘴上的動作也比剛剛更加用力。
顏梔簡直要被氣哭了,事實上她也確實哭了,被時令折騰的一直哭。
淚水流下來,又被時令溫柔的吮去,暴力與溫柔在他身上同時出現,顏梔像是飄在雲裡,又墜在深海。
那天晚上的星星格外亮,亮的快要晃瞎顏梔的眼睛。
時令到最後也沒放開她,一直緊緊的抱著,像是在汲取她身上的養分。
時令缺乏安全感,這點她一直都知道,所以一直以來,她都會給時令最大的縱容。
“我離不開你了。”時令的聲音透過面板傳達到顏梔的大腦。
顏梔並沒有說話,她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有點艱難的抬起手,回抱住身上的人。
*
大學的第二年,小狐狸被接了過來,這小傢伙不僅長大了一點兒,而且變得格外黏人。
顏梔被時令困在臥室裡不到三分鐘,外面的小狐狸就在臥室門口嗚嗚了起來,一邊叫還一邊拿爪子撓門。
顏梔忍俊不禁的看著一臉黑線的時令。
“我們出去吧,他估計是餓了。”
“是嗎?”時令說:“兩個小時前才吃過飯。”
顏梔笑盈盈的:“那怎麼辦呀?”
時令冷哼一聲。
這天之後,時令外出都牽著小狐狸,晨跑的時候牽著,去學校的時候也牽著,到實驗室之後,又讓他的兄弟們牽出去遛。
一天下來,小狐狸趴在窩裡一動不動,幾乎是沾上墊子就睡著了。
他折騰完小狐狸,又去“折騰”顏梔,將人抱在懷裡,一點空隙也沒留。
顏梔夏天的時候嫌熱,時令就把空調溫度調低,非要抱著。
顏梔小聲嘀咕:“怎麼比小狐狸還黏人?”
時令離得很近,自然聽到了,他也並不反駁,甚至還“嗯”了一聲。
“時令。”顏梔忽而在時令耳邊喊他。
已經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中,但還是應了一聲,顏梔便緊接著說道:“我這周要出去幾天。”
快要睡著了的時令,幾乎是立刻就清醒了。
“去哪兒?”
“老師要帶我們去參觀實驗基地,估計也就兩天就回來了。”顏梔捏著時令的手指頭,說道:“兩天很快的。”
時令將頭藏在顏梔的脖頸處,悶悶的“嗯”了一聲,好似受盡了天大的委屈。
顏梔早就看透了他,每次做出這副樣子的時候,總要討還利息。
時令一開始不太能忍受分離,在顏梔一次兩次又三次的短時間分開後,時令也就慢慢適應了。
因為他知道,顏梔不管去哪兒都會回來的,他那彌足珍貴的安全感,終於一點一點填滿。
大學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一晃眼的時間,又到了畢業的季節。
顏梔一開始是數學專業,後來突然對珠寶設計起了興趣,半路轉了專業,珠寶設計剛學了一半,又給時令的遊戲建模去了。
時令的團隊如今已經小有規模,加上時千峰的鼎力支援,在遊戲領域簡直如同黑馬一般。
“時哥。”男生眼下頂著黑眼圈,手裡還拿著一杯咖啡,對著時令說:“有個過來面試的,我看挺不錯的,簡歷放你桌上了,你有時間看看吧。”
他們從一個團隊到一個小型公司,人並不算多,分攤到每個人身上的工作量就特別大,公司裡的人早就盼著招新人了。
時令點了點頭,進到自已的辦公室,他的辦公室並不算簡潔,桌上擺了一盆梔子花,屋子裡面裝飾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大部分都是顏梔帶過來的。
顏梔有時候會靠在窗邊看書,陪著時令一塊工作。
“阿梔。”時令拿著手機,輕輕的喚了一聲之後又不說話,只靜靜的看著螢幕後的人。
“嗯?”顏梔面前擺了一堆石頭,在挑挑揀揀。
“這個好不好看?”顏梔拿了一顆,湊到鏡頭面前。
“好看。”
“那這個呢?”
“也好看。”
顏梔覺得的時令在敷衍,可是轉頭看過來時,卻發現對方看的認真,只是眼睛沒有在看石頭。
顏梔瞪著他,臉頰微紅,氣呼呼的說道:“你工作吧,我掛了。”
她說完,毫不猶豫的切斷了影片,肉眼可見的落荒而逃。
時令盯著黑掉的螢幕,嘴角勾起一個若有若無的弧度,過了一會兒,他才拿起桌上的簡歷。
把簡歷放在時令桌子上的男生,也是他的大學室友,高高大大的個子,腦子卻轉得很快。
中午吃飯的時候,大個子端著一大碗飯,坐到時令旁邊問道:“時哥,咋樣呀?”
時令:“什麼怎樣?”
“就那個……顏灼,我瞧著挺好的,要不要叫過來給你面一面?”
“不用了。”時令說。
旁邊人眼睛裡亮起的光暗了下來,還沒完全暗下去,就又聽見時令說:“直接入職吧,你幫他辦理手續。”
“我去。”大高個有點驚訝:“能讓你認可的人真不多,面都不面就讓入職了。”
“啥人啊?給我也看看。”小個子男生聽見這邊的動靜,也湊過來。
時令不喜人多,沒吃兩口就走了。
臨走之前,還能聽見那群人的動靜。
“確實牛啊,還拿過這個獎呢。”
“這麼厲害的人,怎麼到我們公司?”
“我們公司也很牛掰好吧?”
時令回到自已的辦公室,一呆就是大半天,下班回去的時間在晚上十點。
海風裹挾著浪花,在寂靜的夜空之下,增添了些許熱鬧。
他沿著木橋,走到一半,腳步忽然頓住。
顏梔穿著一件淺黃色的裙子站在沙灘上,身後是浪花、海洋,還有深藍色的天空,一輪皎皎的月亮掛在天上,比夢境還要更加不真實。
時令待在原地,直到顏梔慢慢向他走來。
顏梔微微偏頭,說:“傻啦?”
時令確實是傻了,不管經歷多少次短暫的分離,每一次看見對方出現在自已面前時,他總會覺得有些悵然若失。
直到顏梔撲到他的懷裡,在他耳邊反覆喚著他的名字,時令才會從這種感覺當中抽離出來,緊緊的抱著面前的人。
時令問:“怎麼提前回來了?”
顏梔:“嗯……想搞偷襲,看看你在幹什麼?”
時令輕笑出聲:“對你看到的結果滿意嗎?”
顏梔搖搖頭:“不是很滿意,但是也還行。”她認真的對時令說:“我不在的時候,你也要好好生活,不要在公司待到那麼晚,知道嗎?”
“嗯。”時令嘴上答應,可顏梔知道,他壓根沒往心裡去。
時令說:“工作的時候,時間會過得快一點。”
顏梔心尖軟了再軟,只能親了親時令的嘴角:“唉……以後多陪陪你吧,小可憐。”
“小可憐”將人緊緊的抱在懷裡,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弧度,透露出幾分得逞的意味。
*
畢業後的第一次聚會,定在九月一日,當初剛剛建成的天空餐廳越來越繁華,佔了商場的整個頂樓。
顏梔和時令到的時候,班裡的大部分人已經來了,隔著老遠,顏梔就看見人群中依舊扎著高馬尾的陶然。
顏梔剛從樓梯口走上來沒多久,陶然便朝這個方向看了一眼,隨即“啊”了一聲,把眾人嚇了一跳。
陶然一邊叫,一邊朝這邊快步走過來,八爪章魚式的抱住顏梔。
“啊————好久沒看見你了,我的梔梔,想死你了!!!”
顏梔眼角帶著笑,任由她抱了一會兒,才將人慢慢拉了下來。
顏梔故作吃醋的說道:“我還以為你忙著談戀愛,沒心思想我呢。”
“誰忙著談戀愛?!”陶然生氣的說道:“你這簡直是反咬一口!”
“嗯?不是你天天和孫瑞黏黏糊糊的?”顏梔反問。
“哼。”陶然輕哼一聲,氣勢略微低了下去:“說的你不和……”
陶然瞥了一眼時令,這麼多年,這位班裡的大佬還是有一種獨特的氣場,她將後面那兩個字自動吞掉:“黏黏糊糊似的……”
他倆最後誰也不比誰,反正是沒分出個高下來。
當初一班的人陸陸續續的到齊,包括後面轉到其他班的顏灼,顏灼進來之後大家都安靜了一瞬。
如果說時令有一種冰封萬里的氣場,林弛帶著溫暖如春的氣質,那麼顏灼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帶著烈焰焚燒萬里的氣勢。
“這傢伙又長高了!”有人小聲議論的說。
“對呀,這都快一米九幾了吧。”
“看著還是很能打的樣子……”
顏灼在人群裡掃了一圈,最後看向顏梔和時令,衝兩人點了點頭。
顏梔不明所以,倒是時令居然回應了。
顏梔:“???”
“你哥在我的公司。”時令認真的解釋道。
“為什麼?”顏梔問。
“他很優秀,所以我就留下了。”時令說。
事實也的確如此,但凡顏灼有一點他看不上的,人就不會進來。
“哦……”顏梔點點頭,也懶得想其他的了。
等所有人到齊,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這些年間,李商和莫曉雨在一起了,孫瑞和陶然一直處於黏黏糊糊又吵吵鬧鬧的狀態,聶鑫和李曉大學一畢業就結婚了。
兩人帶著婚戒進來的時候,全班發出了最大的起鬨聲。
孫瑞隔著老遠就喊道:“不是吧,我聶哥真把你給收了呀?”
李曉本來是走氣質那一掛的,被孫瑞這麼一喊,瞬間炸毛:“怎麼的?!不收我難道收你?”
“收我可不行。”孫瑞連忙湊到陶然跟前,說:“我早就名草有主了!”
孫瑞幾天前跟陶然鬧了點彆扭,這時候正好有臺階,他就自已往下順了。
果不其然,起鬨聲接連不斷。
大家吵吵鬧鬧一番,捱得近的人相互之間聊的火熱,四年分別的時光勢必要在今天通通補回來一樣。
夏天的夜晚星星格外閃爍,約莫十點鐘左右,天空餐廳的頂部緩緩開啟天窗,他們被整個深藍色的天空所包圍。
微涼的晚風吹在面板上,舒服的讓人微微眯起眼睛。
顏梔喝了點酒,迷迷糊糊的靠在時令肩上,眼前的一切如夢境一般。
時令:“回家嗎?”
“嗯?”顏梔微微抬頭,眼睫處有點溼,霧濛濛的感覺,呆呆的看了不知道多久,她才慢慢點頭:“好,回家。”
時令揹著顏梔,從熱鬧的人群中悄悄退去。
林弛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一棵假樹底下,他面向人群,可是餘光一直注意到這邊。
等時令和顏梔兩人完全沒了身影,他才舉起酒杯,將裡面的液體盡數倒入嘴裡。
陶然拿他的胳膊碰了碰孫瑞的,孫瑞茫然的轉過頭,看見陶然給他使了一個眼色。
孫瑞便順著陶然的視線看過去。
“你的好哥們兒,你不去看看?”
孫瑞眉頭皺了皺,不確定的問:“那我去看看?”
陶然不再看他,喉間輕微發出一個“嗯”的音節。
孫瑞這才屁顛屁顛的從人群裡跑了出來。
他這人話多,這麼些年來一直是這樣,只是這會兒,孫瑞坐在林弛旁邊,竟然一個字也沒說出口。
林弛喝完瓶子裡的最後一滴酒,扯起嘴角笑了笑:“兄弟,幹什麼呢?”
那幾個字在孫瑞嘴裡嚼吧嚼吧,還是十分矯情的說出口:“就陪陪你。”
林弛笑出聲,拍了拍孫瑞的肩:“不用你陪。”
孫瑞一口酒喝下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開口說道:“馳哥,你還沒放下呢?”
林弛又笑:“想什麼呢?你哥哥是這麼專情的人嗎?”
“那你咋這些年就一直單著?”
“嗯……怎麼說呢,有點看破紅塵了。”
“啊?”孫瑞手裡的東西差點沒掉下去。
“直白點說,就是不想談了,覺得沒意思。”林弛說話時,帶著股慵懶的勁兒,看著不像假話。
孫瑞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開玩笑道:“那你以後咋辦?出家當和尚啊?”
“誰說出家了才能當和尚?”林弛站起來,仰頭將手裡的酒喝完:“雲遊四海也能當和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