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玉那邊停頓了一會兒,顏梔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周青玉開口,和時令客套的說了兩句,電話才終於結束通話。
顏梔重重地撥出一口氣,但還有些心有餘悸。
時令再次將人攬進懷裡,一隻手放在顏梔腦袋上,一下一下的順著毛。
也就是這樣的動作,讓顏梔忽然明白過來:“……你是故意的?”
時令傳出一聲短促的笑:“猜到了?”
時令說這話時,帶著狐狸一般的狡黠,跟家裡那隻狗似的。
“你還笑,我都快嚇死了!”
時令安撫似的親了親她,在沒完沒了的親吻開始之前,顏梔伸出手隔在兩人中間。
她只露出一雙飽含幽怨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著時令。
時令低著頭,他們額頭相抵。
“我們難道要一輩子瞞下去嗎?”那聲音裡帶了一點委屈。
顏梔連忙說道:“當然不是,如果時機恰當,我會告訴媽媽的。”
“可什麼時候才是時機最恰當的時候?高興的時候不能毀了興致,難過的時候,不能雪上加霜。”時令說:“只有現在,只有像現在這樣,讓阿姨慢慢適應,才是最好的方法。”
時令慢慢的說著,他語氣溫和,可是顏梔知道,那言語之中帶著不能磨滅的急迫和完全的佔有。
拋去那些無端的害怕和恐懼,顏梔仔細的想了想,或許時令說的是對的,只有讓周青玉慢慢的適應下來,才不會被從天從天而降的霹靂所擊倒。
又或許……周青玉已經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見顏梔的神色鬆動下來,時令將隔絕在中間的手扒拉下來,報復性十足的親了親她。
牙齒咬在肉上啃食吮吸,不知饜足。
……
第二天有一整天的課,上第一節課的老師已經站在了講臺上,看著時間已經講了二分鐘的課。
好在是下課點名,顏梔偷偷摸摸的進來,趁著老師轉身的功夫,坐到了她室友旁邊。
剛一坐下,就收穫了四隻齊刷刷的眼睛,明明是早上第一節課,這兩人卻精神的跟個什麼似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
顏梔咳了兩聲,再這麼盯下去,老師都得發現了。
四隻眼睛終於收了回去,但梁火火根本不打算罷休,她跟陳思思悄悄的換了個位置,坐在顏梔身邊,低聲問道:“怎麼回事?夜不歸宿呀~~~”
顏梔極力想保持鎮定,可是臉紅根本控制不了。
梁火火一看就明白了,瞬間帶上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梁火火問:“去酒店了?”
顏梔搖搖頭:“沒有。”
“那你們去哪兒了?”
顏梔心虛的往上看了一眼,見老師沒注意,才繼續說道:“時令在外面租了一個房子,我過幾天可能就搬出去了。”
“我去!”梁火火驚歎一聲,立馬用手捂住自已的嘴。
寫板書的老師朝這邊看了一眼,讓某些同學自覺之後才繼續講課。
梁火火內心驚濤駭浪,憋了整整一節課後,在顏梔耳邊嗷嗷叫喚。
為了封住她們的嘴,又在宿舍點了一頓大餐。
……
搬家的前一天,梁火火還在宿舍和顏梔難捨難分,活把顏梔當成了快要出嫁的女兒。
她苦口婆心的說道:“小梔啊,你不能太慣著時令,他要什麼你就給什麼。”
顏梔當時正在手機上和時令聊天,聞言不甚在意的問了一句:“為什麼?”
梁火火一本正經的說道:“你沒聽說過嗎?男人都是魚,得釣著!不然他們很快就煩了厭了。”
顏梔指尖頓了頓:“那應該怎麼辦?”
梁火火嘿嘿笑:““要不你再拖幾天,別搬出去了。”
她說了長篇大論,就等著鋪墊這一句。
顏梔搖頭:“不行,我答應了他的,不能反悔。”
“那我倆怎麼辦啊?你捨得看我倆孤苦無依的嗎?”梁火火像個八爪章魚一樣抱住陳思思。
陳思思最近性格開朗了許多,受了梁火火的大部分影響,她也跟著說道:“是啊,小梔,你走了之後我們會很孤單的。”
顏梔放下手機,糾正的說:“朋友們,一個人才叫孤苦無依。”
勸誡無果,涼火火“火”了。
她”哼”了一聲,十分戲精的撲向自已的被子,又開始嗷嗷叫喚。
顏梔早已經習慣了,看著她鬧了一會兒。
梁火火生氣歸生氣,還得幫顏梔搬個家。
女生宿舍男生不能進,梁火火她們就把顏梔的行李搬到樓下,一股腦的放在站在樓下的時令的面前,大有一種要累死他的想法。
放完了行李,梁火火便招手說道:“走吧走吧,哀家乏了。”
陳思思說:“你要經常回來呀。”
顏梔笑著說好。
把東西全部搬到新家,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顏梔剛進門就累了,拎著水壺給她的小梔子花澆水。
時令就把行李一件件拆開,放到了該放的位置。
顏梔澆花澆到一半,才想起來要緊事,她忽然轉頭,看見自已的行李箱已經空了。
“時令!”顏梔喊了一聲。
“我在。”時令在臥室門裡應了一聲。
顏梔趕緊站起來,踩著拖鞋往臥室跑。
“你……”
她嘴裡剛剛吐出一個音節,就看見時令手裡的東西。
顏值的臉紅了大半,跑過去將她的私人物品搶了回來。
“這……這個我自已收拾就好了,你出去玩兒吧。”
顏梔把人往外推,可是那傢伙根本推不動。
時令高中的時候就很高,現在好像又往上竄了竄,每次抱著她,她都得仰天四十五度角。
時令被推的,往後退了半步,又往前走了一步,顏梔迫不得已的抬頭:“你幹嘛?”
時令用指尖蹭了蹭了顏梔的臉蛋,轉移了對方的注意力之後,又將顏梔手上的東西拿了過來。
時令:“怎麼那麼容易害羞?”
眨眼間的功夫,時令已經將東西疊好,塞在專門的櫃子裡。
他湊在顏梔耳邊說:“這好像是我脫下來的那件。”
顏梔覺得自已快要炸了,什麼時候時令已經變成這樣了,能面不改色的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以前那個冷淡的時令去哪兒了?!
一件件衣服被整齊的掛在衣架上,疊在櫃子裡。
時令將人困在自已懷裡,疊衣服的時候胳膊經常會撞在一起打架,顏梔不滿的想要離他遠點,又被抓了回去。
嘴唇幾乎要被親掉一層皮,顏梔終於老實下來。
她被氣的乾脆不幹活了,就這樣靠在時令懷裡,看著他一件一件的整理著。
……
同一時間,周青玉也靠在時千峰懷裡,她盯著暗掉的手機螢幕,不知在想些什麼。
時千峰處理完公務,將膝上型電腦關上,才注意到出神發呆的妻子。
時千峰捏了捏周青玉的肩,問道:“想什麼呢?”
周青玉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她扯起一個笑,對時千峰說道:“我明天想去一趟s城。”
時千峰只是沉默了一會兒,便說道:“去吧,去看看孩子們。”
時千峰原本也不想隱瞞,每次看見妻子那雙溫柔似水的眼睛,就再也捨不得欺騙了。
其實這段時間,從周青玉的狀態來看,對兩個孩子的事情已經有所察覺了。
他兒子總是露出一些微乎其微的跡象,像是把周青玉放在溫水裡,跟煮青蛙似的。
周青玉第二天一大早就坐上了飛機,她幾乎什麼也沒帶,還是時千峰提前給她收拾了一些必要的物品。
S城的S大算得上是一個著名景點, S大的校區覆蓋範圍很廣,要在偌大的學校裡找到一個人更是不容易。
周青玉進了學校,隨便找了一家咖啡廳,裡面還有三五個學生圍坐在一起,像是在討論什麼活動。
周青玉坐在靠窗那一邊,聽著那邊熱烈而輕鬆的氛圍,沒來由的開始羨慕。
在她十八九歲的時候就已經嫁給顏守一,並且生下了顏梔,那時候的她把自已困在一個小小的地方,從來不知道十七八歲的年紀,可以活得那麼恣意張揚。
後來知道了顏守一的各種行徑,周青玉終於下定決心和他離婚,追逐事業,遇到時千峰,終於過上了不一樣的生活。
周清玉坐了一會兒,才拿出手機,撥了顏梔的電話。
顏梔剛好上完今天的最後一堂課,接起電話說道:“喂,媽媽。”
“小梔最近在幹嘛呀?”
顏梔心裡覺得有點奇怪,但還是說道:“最近在上課呀,emmm……也參加了一些設計類的活動。”
“真好。”周青玉說:“你現在忙嗎?一會兒準備幹什麼呀?”
顏梔越發覺得不對勁,可又想不出哪裡不對勁:“不太忙,一會兒去南食堂吃飯,那的水煮肉片還行,怎麼了媽?”
周青玉說:“沒什麼事,媽媽就是打電話過來關心你,你快去吧,要好好吃飯。”
顏梔點點頭,她覺得周青玉多半是想她了,笑著說:“嗯,好的~”
顏梔從教學樓出來,一眼就看見站在樹蔭底下的時令。
她剛往前走了兩步,時令的視線便已經偏了過來。
顏梔心想,這傢伙是頭頂長了一雙眼睛嗎?
時令放下手機,逆著人流朝她走過來,左手被自然而然的牽起。
顏梔隱約還能聽見自已那兩個舍友在身後“噫籲嚱——”的起鬨聲。
顏梔回頭用眼神警告,然後飛快拉著時令“逃跑”了。
南食堂的口味以麻辣鮮香為主,不太符合當地人的飲食習慣,所以相比於其他食堂而言,人數相對較少。
兩人面對面坐著,中間放著一大盆水煮肉片,被油潑了的辣椒滋滋的響著,連空氣裡都飄浮著一股辛辣的味道。
顏梔盯著時令,眼裡帶著點捉弄。
時令的碗裡被夾了一塊肉片,他拌著米飯,面不改色的吞了下去。
“辣嘛?”顏梔問。
時令嚥下去,中肯的給出答覆:“可以接受。”
“噗!”顏梔笑出聲,在時令的注視下又憋了回去。
其實這段時間以來,時令已經能夠接受一點辣度了,並且能在其中體會到吃辣的樂趣。
只是每次,他偏要裝出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為之後要一些補償做鋪墊。
顏梔吃完辣,臉頰上會透出淡淡的粉,在海風的微微吹拂之下,便會漸漸散去。
她每回路過沙灘,都會挑一個最好看的貝殼,回去粘在牆上的畫框上。
白色的透亮的貝殼,粘著細小的沙礫和海水。
顏梔放在清水裡洗了洗,用紙巾擦乾,給畫上又添了一片貝殼。
時令從背後抱著她,將人拽到沙發上去,又黏黏糊糊的湊過來,在顏梔的下頜脖梗處落下好幾個吻。
顏梔往後躲開一些,他便往前進一寸。
“哎呀!你嘴裡全是水煮肉片的味兒。”
時令聞言,抬了抬下巴,問道:“你不是喜歡吃嗎?”
越發不當人。。。
“扣扣扣”敲門聲猛然間響起來。
顏梔動作停止,這期間又被時令佔了好幾下便宜。
她實在受不了了,一雙手全都捂在時令嘴上,說道:“有人敲門。”
按理來說,他們在這裡沒有認識的鄰居,學校裡的同學也不知道他們住在這兒,那會是誰呢?
“是物業嗎?”顏梔問道。
“我去開門。”時令像是一塊膠布,艱難地將自已從顏梔身上扯了下來。
顏梔終於得以喘息,從旁邊抓來一個枕頭,企圖再過一會兒的時候起到格擋作用。
開門聲在下一秒響起來,玄關處卻莫名其妙的安靜了。
顏梔正打算開口說話,便聽到一熟悉的聲音。
“不請我進去嗎?”
時令往後退了一步,側身讓出門口:“您請進。”
顏梔陡然間意識到什麼,她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只是抬眼的那一瞬間,就對上週青玉那雙熟悉的眼睛。
那是一雙總帶著幾分眼波流轉,溫柔似水的眼神,即便是此刻,溫柔的水波被巨石砸下,蕩起一層又一層巨大的漣漪。
周青玉微微低下頭,閉上眼而又緩慢艱難的睜開。
眼前的一切無從辯駁,她一次次的反駁自已的猜想,可原來最終也只是自我欺騙而已。
“什麼時候的事?”周青玉的聲音裡帶著極其細微的顫抖。